“……而且這一次,難道不是更體現出了澤布蘭伯爵的騎士風度嗎?無論巴爾扎克郡主如何冷漠地不予回應,他始終是那么忠誠、周到,絕對沒有一絲強迫,將主動權完全交給了巴爾扎克郡主。”海因里希伯爵還對最近紀堯姆的‘表現’大加稱贊。
嗯,怎么說呢,紀堯姆或許具有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貴族男性都有的問題,‘男凝’‘自我為中心’就是本能。但他確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不是一個最糟糕的追求者,沒有追求不上就暴露出丑惡嘴臉的意思。
說實話,能夠完全按照宮廷愛的要求進行追求,絕對擔得起稱贊了——那要求非常尊重女性,即使這個尊重是浮于表面的,是完全虛幻的(畢竟這尊重不是爭取來的,只是宮廷愛游戲的‘施予’)。
紀堯姆這樣,或許是因為原書中對他‘騎士的楷模’這一評價的延展。也或許他單純就是一個足夠高傲的人,反而不屑于‘拉低格調’。
但哪怕是這樣的紀堯姆,要說完全不在意路易莎這些日子以來的‘冷漠’,也是不可能的——以他的性情,他倒是并不氣餒。他只是很困惑,困惑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要知道他完全是按照宮廷愛的追求方式來的,沒有任何不用心的地方。
他顯然沒意識到,這和他用不用心沒關系……最關鍵的是,路易莎對他沒有那個意思。
某種意義上,紀堯姆大概是將他在戰場上的風格延伸到了生活中——他從來都是行動力超強,不會拖延的人。所以既然困惑,那就要去解決。
在將臨期的第三個星期日,也就是第三主日‘喜樂日’的彌撒過后,也是機會正好,這一天突然下了一些小雨。要知道來教堂的時候是沒下雨的,也缺乏相應的準備,于是路易莎就等在廊檐下,等侍女去更靠外的馬車停駐區,叫車夫將車趕到教堂門口接自己。
紀堯姆就是這個時候走到了路易莎身邊。
路易莎不可能對他視而不見,只能行了個禮:“日安,伯爵。”
“哦……您真客氣。”紀堯姆停頓了一下,然后很快說道:“有一件事,我想問您,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路易莎露出不理解的神情,不明白他說這個的意思。
冬雨涼絲絲的,有一些其實能飄進廊檐下。尤其是紀堯姆的那個位置,為了能站在路易莎身旁,其實是比較靠外的。但他顯然不在乎這個,只是誠懇的、以困惑的語氣說道:“我是說,這些日子以來,您對我一點兒也不滿意——如果我沒領會錯,是這樣的,對吧?”
“所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不,您沒什么做的不好的,一切都那樣具有騎士風度,任誰都挑不出錯。”路易莎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
意識到對方是真心實意為此困惑,也是誠心誠意來向她請教,路易莎忽然有了一種荒誕而空虛的感覺。在那短暫的幾秒鐘內,她甚至覺得過去這些天,她的心路歷程、酸甜苦辣,完全沒有意義……也是,她本來就是在和自己較勁而已。
“那么為什么……”紀堯姆皺了皺眉毛,似乎是在想一個合適的詞。想了一下才下定決心道:“那么,為什么您要那樣絕情地拒絕我?”
路易莎大可以用此時的社交辭令敷衍紀堯姆,事實上,她若說幾句真話,說不定只會讓人更難解。然而,然而她看向從剛剛起,就坦誠地讓人難以招架的青年,忽然覺得沒什么可敷衍的。不解就不解,她至少得說真話。
“簡單來說……”
“是,您請說。”
“簡單來說,您做得好不好,和我是否拒絕您,這二者之間本來就是沒有關系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熱烈地愛著您,那么即使您做錯了一些事,我依舊愛您。而如果我不愛您,那哪怕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追求我時無可挑剔,那我也得拒絕您啊。”
“我的愛是因我‘我’而存在,而不是因為您是否追求、追求又是否正確而存在。”
路易莎覺得這樣說,對于一個習慣了以自己的視角看待世界的中世紀男性貴族,可能有些復雜。便想了想又接著說:“譬如,您可以想象,一個漂亮的貴族少女,她見到了您在競技場上的英姿,對您萌生了愛意。于是她向您示愛,然而您愛我——假使我沒有理解錯您的意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