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喚了,她去為你求藥,沖撞了我,被我杖斃了,足足五十多杖才咽氣,嘖。”秦蕓蕓輕描淡寫,打量著秦鳶屋內(nèi)素凈的布置,微一皺眉,后頭便有人端上覆了絲綢軟墊的紫檀雕蓮圈椅,一個婆子小心翼翼扶著秦蕓蕓坐下。
秦鳶心口劇痛,一口腥甜被她咬在口中,凹陷下去的雙眼死死盯著秦蕓蕓。
“這么瞪著我做什么?”秦蕓蕓輕斥了一聲,“小心驚了我,讓我動了胎氣。”
“我是好心才來提醒你,好姐姐,只要你乖乖在這院子里當個會喘氣的‘死人’,我也不會動你。”秦蕓蕓捂著唇嬌笑起來,“畢竟你還有什么值得我惦記呢?”
“父母、夫君、寵愛、地位,你有的,現(xiàn)在全是我的了。”
“好自為之吧,否則你的下場,比那丫鬟還要慘上千百倍。”秦蕓蕓甩下這句話,走了。
屋子里重歸寂靜,只有秦鳶低啞的聲音,混著血從口中溢出來。
后來,她想去尋了青兒的尸身,卻被懷王府下人一句話打發(fā)了,他們說,青兒早不知爛在哪個亂葬坑了。
“青兒,你跟著我,受委屈了。”秦鳶拉住青兒的手,有些愧疚。
“小姐,您說這個做什么。”青兒忙道,“我早就同小姐說了,小姐想做什么自管去做,我心甘情愿跟著小姐。”
秦鳶莞爾,青兒的賣身契還在秦家,她一定要帶她走。
秦宅門楣高大,門扇厚重,內(nèi)里卻雕刻精美,布置精巧,尤其是后院花園,可謂桃李夾徑、藤蘿攀架,四時花木皆成景,是她母親當年一草一木布置的。
梁如煙后來想改,卻始終弄不出好的,只得將院中草木全換了。
草木非昨,何況人乎?
這里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秦家下人雖是恭恭敬敬地引著她入內(nèi),眼中的打量之意卻梭巡不去。
秦修文想是不樂意見她,迎出來的仍是梁如煙,她還是一副溫婉模樣,親親熱熱吩咐下人給秦鳶奉茶。
“夫人不必麻煩了。”秦鳶從袖中摸出母親的嫁妝單子抄本,輕輕放在面前的花鳥紫檀方桌上。
“這,鳶兒。”梁如煙拿起那張薄紙,有些遲疑,“不瞞你說,你娘親留下的這些嫁妝,我今日確實湊不齊給你。”
“你也知道,前些年你父親仕途不暢,家中的銀錢多半花去為他疏通。”說著,梁如煙拾起帕子在眼角點了點,“我對不起你和蘊姐姐,我確實挪用了她留給你的嫁妝。”
“我也是迫不得已,鳶兒。”說著,她再也控制不住搬,淚如雨下,“我唯恐辜負了你娘的囑托,只想給你穿好的吃好的,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摘來給你,可惜我沒本事,只能靠你娘留下的東西。”
“你看看你。”秦修文從屋外跨進來,一根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枝,“從小到大,你吃的用的,哪樣不是頂好,如今你倒還來沖你繼母討要,作孽啊!”
“我作孽?”秦鳶反唇相譏,“作孽的是你才對吧。”
“堂堂一男子,無能到要繼室用亡妻的嫁妝撫養(yǎng)女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振振有詞,我要是你,我只愧得恨不得自己被掛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