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幾個精神科醫生會相信一個確診了的精神病患者試圖辯解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離榛才重新開口。
“我認真看過你的病歷,幻覺,錯覺,思維混亂,行為異常,這些都是精神分裂的典型陽性癥狀,診斷沒有錯誤,但……”
一個但字,季厭的麻木裂開了一條小縫,但洶涌而來的困意他實在是擋不住了。
季厭張開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瞪著困出眼淚的眼睛,等著周離榛“但”字后面的話。
“但我是一名醫生,所以我需要時間對你做更多的觀察跟評估,然后再做出自己的客觀診斷。”
這回季厭的身體徹底撐不住了,也不管周離榛還在病房里,直接躺回床上合上眼,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
“今晚我們先聊到這里。”周離榛知道季厭是真的困了,他走到床邊,拉過被子蓋在季厭身上。
季厭困出來的眼淚掛在睫毛上,早晨有露水的青草葉也是這個模樣吧。
周離榛的聯想一閃而過,松開手里的被角:“,明天我再來看你。”
我說了算
周離榛是什么時候離開病房的,季厭不知道。
雨季的雨說來就來,又兇又急,好像著急沖刷掉整個世界的灰暗,后半夜季厭的夢里都是噼里啪啦的雨聲。
因為藥物的副作用,季厭晚上噩夢不斷,一會兒夢到季林風大手一揮,兩個身高體壯的保鏢跑過來摁住他的手腳。
一會兒又夢到那個12歲的弟弟季成瑞,他對那個被寵壞的孩子討厭至極,平時回去也沒少教訓他,但還不至于把一個孩子置于死地推他下樓。
季厭確實丟失了那段記憶,那晚他跟季成瑞發生了什么,兩個人是怎么滾下樓梯的,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季成瑞一口咬定是他推的。
真相是什么季厭想知道,但他還沒來得及去查,人就被季林風拉來了瘋人院。
夢里的場景虛虛實實不停轉換,最后片段轉到了新來的醫生周離榛那。
新來的年輕醫生沒有被瘋人院的環境浸染,所以還保留著一點兒職業素養。
不像是林德輝,哪怕周鴻安說樓下的斷腿三花流浪貓是只狗,林德輝也會顛兒顛兒地跑過去,用熱臉貼上院長的冷屁股溝,然后豎起大拇指夸周院長眼神兒真好。
要是林德輝的臉不是熱的,他也得自己扇自己巴掌,把自己扇熱了才行。
至于其他人,在這間醫院里,最權威的人說他有病,那他就一定是有病的。
但夢里周離榛說經過診斷確定他沒病,還說會給他出具無病的診斷結果,他可以離開瘋人院了。
美夢最后中斷在他左腳即將踏出瘋人院大門的那一刻,季厭是被走廊上的鬼哭狼嚎聲吵醒的。
這棟樓里夜晚被藥物催眠的“瘋子”陸陸續續都醒了,瘋癲的事兒每天都在重復上演,早晨只是開始。
季厭隔壁病房住的男患者是個詩人,每天早上六點準時站在窗口吟誦自己新創作的詩歌,見到人的第一句話就是呼吁“精神自由”。
他的精神自不自由季厭不知道,他只知道詩人被關進來的原因,是他在病發期間砍傷了自己的愛人,理由是愛人的精神不自由。
再往那頭走,5床患者也是個男人,以前還是個演員,前兩年在熒幕上小火過一段時間,在娛樂圈里被個金主看中包養了幾年,偏偏他對只拿他當成玩物的金主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被分手后,那個演員三番兩次糾纏金主無果,開始了各種自殘行為,甚至出現了各種幻覺跟多重記憶,他幻想自己還跟金主在一起,甚至甜甜蜜蜜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