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噩夢（第2頁）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裂開，眼前似乎還殘留著夢中眾人鄙夷的目光和腳下沈修文扭曲的臉。

窗外，依舊是沉沉的黑夜，黎明還遠未到來。

身體的疼痛在驚醒后變得更加清晰。腳踝的傷口在噩夢的掙扎中似乎又撕裂了，傳來一陣陣鉆心的銳痛。身體深處被粗暴對待過的鈍痛無處不在，提醒著那并非夢境。

她蜷縮在冰冷的錦被里，緊緊抱住自己，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卻只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守在外面的春兒很快就聽到了從房間里傳來的聲音。

“小姐——！”她幾乎是撞開了房門，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掩飾的驚恐。

屋內光線昏暗，只有床邊一盞微弱的燭火搖曳著，映照著榻上那個蜷縮成一團、劇烈顫抖的身影。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春兒撲到床邊，借著昏暗的光，她看清了宋云初的模樣——冷汗浸透的寢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到令人心驚的輪廓。

長發凌亂地黏在蒼白的臉頰和汗濕的脖頸上，那雙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卻渙散著，她的身體仍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大口喘息著，如同離岸瀕死的魚。

“別……別碰我！”宋云初在春兒靠近的瞬間，身體猛地一縮，發出嘶啞破碎的低吼，眼神里充滿了驚弓之鳥般的抗拒和痛苦。

春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如刀絞。她不敢再觸碰，只能跪在腳踏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小姐……是奴婢！是春兒啊！您別怕，您只是做噩夢了……是噩夢……”她試圖用話語安撫，可看著宋云初這副被徹底摧毀的模樣，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安慰蒼白無力。

宋云初似乎根本沒聽見她的話，只是死死地抱著自己的雙臂，指甲深深陷進臂膀的皮肉里，仿佛要將自己勒進骨血里去。她的喘息漸漸平復了一些，但身體的顫抖卻并未停止，眼神依舊空洞地望著帳頂的某處虛無，仿佛靈魂已經抽離，只剩下這具飽受摧殘的軀殼在承受著無邊的寒冷和痛楚。

春兒的目光無法控制地落在宋云初緊抱著自己的手上。

借著微弱的燭光，她驚恐地發現，小姐寢衣的袖口處，竟然隱隱滲出了一片暗紅色的濕痕！

“血！小姐！您的手！”春兒失聲驚叫，再也顧不得宋云初之前的抗拒，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拉開宋云初緊箍著自己的手臂查看。

這一次，宋云初沒有掙扎，她任由春兒動作，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春兒輕輕撩開那被冷汗和血浸濕的衣袖，眼前的一幕讓她倒吸一口冷氣，淚水瞬間洶涌而出——小姐纖細的手臂上，赫然是幾個深陷皮肉的新月形傷口，正緩緩滲出鮮血！那是她在噩夢中，用指甲生生掐出來的！

“小姐……疼嗎？”春兒的聲音破碎不堪，心如刀割。她慌忙掏出干凈的帕子，想要替她按住傷口止血。

然而，宋云初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她的目光依舊空洞，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春兒的問話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那深入骨髓的絕望和麻木，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

她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已被昨夜的暴行和方才的噩夢徹底摧毀，只剩下一個冰冷而破碎的空殼。

春兒用帕子小心地按住那還在滲血的傷口，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宋云初冰冷的手臂上。

她看著小姐那毫無生氣的臉，看著她腳踝處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能看出明顯腫脹和血跡斑斑的勒痕，看著她身上無處不在的、被寢衣遮掩卻無法消除的痛苦印記……春兒只覺得自己心里涌出一大股悲憤。

“小姐……您別這樣……您看看春兒……您說句話啊……”春兒跪在床邊，泣不成聲，一遍遍地低聲呼喚著，試圖喚回一絲主子的神志。

宋云初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她只是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沉浸在一個旁人無法觸及、只有無盡黑暗和痛苦的深淵里。燭火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更顯得她形銷骨立，細瘦伶仃得如同深秋最后一片掛在枯枝上的葉子，隨時都會被寒風吹落，碾入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