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夫人來看您了。”
宋云初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冰窟。她知道,周氏此刻前來,并不是出自對她的關心。
門被推開,周氏在貼身心腹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更顯威儀的赭石色纏枝蓮紋錦緞襖裙,發髻紋絲不亂,赤金嵌寶的步搖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折射出冰冷的光。
她的臉上沒有慣常的審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意壓制的、近乎急切的探究,目光銳利如鉤,瞬間鎖定了宋云初。
“云初。”周氏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省去了寒暄,“王府那邊……一切可還順利?”
宋云初強撐著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禮的動作都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母親。”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礫摩擦。
周氏沒有像往常一樣讓她立刻起身,反而更近一步。
那沉水香混合著周氏身上冷冽的檀香,此刻卻像毒氣般涌入宋云初的鼻腔,瞬間勾起了昨夜謝煬身上那濃烈、帶著侵略性與血腥味的男性氣息。
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味,才勉強壓下嘔吐的欲望,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周氏的語氣里沒有絲毫心疼,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和催促,“那王爺……可滿意?”她壓低了聲音,眼神緊緊盯著宋云初:“他……可有說什么?修文的事情可曾辦妥了?”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宋云初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間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是唯一能讓她保持站立、不至于立刻崩潰。
“回…母親,”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瀕死的顫抖,“王爺……他答應會放子敬回來……”
“嗯。”周氏對這個答案似乎并不意外,臉上緊繃的線條終于微微松弛了一瞬。
“回來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懂得為大局著想。”
周氏伸出手,保養得宜、戴著翡翠戒指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慈愛”,輕輕撫了撫宋云初冰冷的臉頰。那觸感,卻讓宋云初渾身汗毛倒豎,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
“做得好,云初。”周氏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心腹之間分享秘密的虛偽親昵,卻字字如刀,“沈家不會忘記你的付出。記住,昨夜之事,爛在肚子里。為了修文的前程,為了沈家的榮辱,一絲風都不許透出去!從今往后,你更要謹言慎行,安守本分,切莫讓人覺得…你得了什么不該有的‘恩寵’或是生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她收回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潔之物,用手帕輕輕擦了擦指尖,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威嚴,卻更添冰冷:“你臉色確實不好,想必也‘累’著了。好好在房里‘休養’吧,無事就不要出院門了,免得……招惹是非。春兒!”
一直守在門外、聽得心驚膽戰又悲憤交加的春兒慌忙進來,臉色慘白。
“好好伺候你家小姐‘養病’。”周氏冷冷地吩咐,眼神銳利地掃過春兒,“昨夜之事,若敢在外頭嚼半個字舌頭,仔細你全家的性命!”這赤裸裸的威脅,既是說給春兒聽,更是說給搖搖欲墜的宋云初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