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主任,我知道您在查廠里的事。”
“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別人?”
沈風沒有立刻答應,轉而問他:“你來是要告訴我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對對對,我……”
張海緊張兮兮看門外,額頭甚至出了些細汗。
沈風看他的反應不對勁,安慰他說:“沒事,我現在是項目調研人,沒人會進來。”
張海有了他這句話,這才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當年廠子是怎么一步步被搞垮的,我們這些老家伙,心里都有一本賬。”
“但是,沒人敢說。說了,沒用,可能還會惹禍上身。”
“那您今天為什么來找我?”
沈風平靜地問。
張海看著沈風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年輕,卻異常沉穩。
這樣的人,能行嗎?
可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
“因為我信您。”
張海說“也因為,我快不行了。去年查出來肺癌晚期,沒幾個月了。有些話再不說,就得帶進棺材里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張海用一種近乎是傾訴的語氣,講述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北川縣紡織廠還是縣里的利稅大戶,風光無限。
后來,市場經濟大潮襲來,廠子開始走下坡路。
當時,縣里主持搞國企改制,引進了一個市里的“能人”來承包紡織廠。
那個“能人”,就是王遠峰。
當時的王遠峰,還不是縣委書記,只是市里一個不起眼的小干部。
但他手腕了得,不知道通過什么關系,拿到了紡織廠的承包權。
承包之后,王遠峰并沒有想著怎么把廠子搞好,而是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把廠里最值錢的設備、地皮,全都抵押貸款,或者低價變賣。
錢進了他的腰包,廠子卻成了一個空殼子,欠了銀行一屁股債,也欠了工人一屁股工資。
最后,他金蟬脫殼,把爛攤子扔給了政府,自己卻搖身一變,成了“改制先鋒”,仕途從此一帆風順。
“這些事,當年的工人都知道。我們也去告過,去鬧過,但沒用。人家上面有人。”
張海悲涼地說,握緊茶杯的手顫抖不止。
這些事,沈風從卷宗里看到過一些,只是一筆帶過當時的虧損和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