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時,她披上外衣打著哈欠下了床,忽而瞧見房門上的紗絹隱約映出一道身影。
身影高挑卻又纖弱,看著依稀是個少年。
她走到門前頓住片刻,而后隔著門朝外試探地問道,“墨漪,是你嗎?”
墨漪柔聲應道,“娘娘可是要更衣洗漱了?奴才這就去叫姐姐們來。”
他說著便要起身去喚人,卻被隋憐叫住。
“昨夜我在花園里中了邪,是你察覺到不對去喊人的吧?多謝了。”她語含笑意,聲音里卻又透出些許疲倦。
墨漪眸光一暗,低聲道,“娘娘可是昨夜沒睡好?您先回去歇著,奴才去給您請御醫來看。”
隋憐笑道,“不過是昨日受了些驚嚇,晚上睡覺時淺了些而已,哪里就至于驚動御醫了?”
說著,她忽而想到什么,透過門上的絹紗望著門外的少年,口吻中染上了些許訝異,“你是什么時候來房門外候著的?你該不會守了一整夜吧?”
君長玨昨夜變回原貌和隋憐鬧了個不歡而散后,本是想賭氣去外面走走,可剛一出房門他就擔心起來,生怕那陰險狡詐的天道還在人間留了別的后手來找隋憐麻煩。
因為實在放心不下,他便披上了這副皮囊給她守夜。
他徹夜未眠地站在她門外,聽著她輕柔平緩的呼吸聲,他心里才安定下來。
此時聽她問起,他沉默了片刻才溫聲道,“與娘娘的安危相比,奴才一整夜不睡又算得了什么。”
聞言,隋憐蹙起了眉,抬手推開了房門。
墨漪朝后退了一步,目光從她只潦草披了外衣的身上掃過,白皙的面容染上淡淡紅暈。
他心里又生出惱怒,這女人怎么如此心大,穿成這樣便走出來見人?
雖說他此時的身份是內侍,有許多妃嬪都會讓內侍進臥房伺候,這也不算觸犯了宮規。
可他允許別人如此,卻唯獨不許隋憐的身子被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瞧見分毫。
哪怕這個男人已經不算是男人了,他也不許。
他滿懷醋意地想,他不在的時候,那個叫什么小竹子的內侍是不是也見過隋憐如此不設防的樣子?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尋個理由把小竹子弄走。
正當他出神時,隋憐緊盯著他,沉聲開口道:
“墨漪,你聽好了,本宮許你留在清寧宮,不是讓你作踐自己的。以后本宮沒讓你守夜,你就乖乖去睡覺,不許再自作主張,聽見了沒有?”
墨漪的眸光顫動了一下,他抬起頭,望向隋憐的眸光幽微,深處似是泛著暗流,真像是一灘墨水被攪亂后掀起的漣漪。
不知為何,隋憐忽然就有些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