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咔”地裂開道縫,底下露出塊半人高的石碑。
碑身裹著層黑褐色的苔蘚,可當九叔用袖子擦去苔蘚,血色符文立刻爬滿碑面,像活過來的蛇。
他伸手摸向碑文,指尖剛碰到”引”字的最后一筆,整座地窖突然劇烈震動,頭頂的土塊簌簌往下掉。
”師父小心!”秋生撲過來要拉他,卻見一道黑影從石碑后浮起。
那人身穿墨綠暗紋黑袍,面容隱在陰影里,唯余一雙紅瞳亮得滲人,左手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的光。
”好個開眼的道士。”黑袍的聲音像兩塊石頭互相摩擦,”你以為撕兩張符紙就能壞我大事?”他抬手一揮,九叔手里的煤油燈”噗”地熄滅,黑暗中只看得見那對紅瞳,”萬魂幡還差七魂,等我把那小崽子的魂煉進去”
”小石頭!”九叔的瞳孔驟縮。
他猛地甩出三張鎮鬼符,符紙在黑暗中燃起幽藍火焰,照亮黑袍腰間——那里纏著串紅繩,每粒繩結里都嵌著截指骨,最中間的繩結還沾著新鮮的血,”你拿小石頭當陣眼!”
黑袍的紅瞳突然收縮成豎線。
他指尖彈出道黑芒,九叔側身避開,那道黑芒卻擦著他的肩膀撞在墻上,炸出個半尺深的坑。”多管閑事。”黑袍低笑一聲,身影開始虛化,”等尸王破封那日,我要親自剜了你的眼睛,喂給那些被你超度的孤魂——”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已散作黑霧,只余下地窖里彌漫的腐臭。
九叔摸出火折子重新點燃煤油燈,光線照亮石碑時,他看見碑底刻著行小字:“借魂引煞,以童為媒”。
鎮陰錢在腰間燙得幾乎要燒穿布帶,他突然想起張木匠說的,小石頭今早抱著阿香婆的手說”娘在夢里拉我”——哪里是托夢,分明是陣眼在勾魂。
”秋生,帶文才回屋。”九叔把桃木劍插回劍鞘,聲音沉得像塊鐵,”把我床頭的八卦鏡拿來,再燒三柱高香鎮著。”他蹲下身,用符紙裹住石碑上的血紋,”我守著這鬼東西。”
秋生扶著腿還發軟的文才往地窖外走。
文才回頭看了眼石碑,突然打了個寒顫:“師父,那碑碑上的字剛才動了!”
九叔沒答話。
他摸著石碑的紋路,能感覺到底下有規律的震動——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種咒語的節奏。
夜風突然從地窖通風口灌進來,吹得他后頸發涼。
屋頂傳來”叮鈴”一聲,是鎮靈鈴在響。
那串銅鈴掛了三年,除非有陰物近前,否則從不會自己動。
九叔抬頭看向通風口。
月光透過鐵柵欄照進來,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光斑邊緣,有個小小的影子晃了晃——是個八歲左右的娃子,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衫,正扒著通風口往地窖里看。
他的臉被陰影遮住,可九叔分明看見,那娃子的腳腕上纏著根青灰色的線,線頭正順著地面往石碑方向爬。
”小石頭”九叔輕聲呢喃。
他剛要起身,那影子卻”咻”地縮了回去。
夜風卷著幾片枯葉從通風口飄進來,落在他腳邊,鎮靈鈴又”叮鈴”響了一聲,比剛才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