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休養生息的態度是一致的,因為任何高強度的社會形態一旦持續得太久,勢必會引起沖突。
這些年南方猶如緊繃的弦,為了供應北伐這個龐大的戰爭機器,不知多少人的血汗被絞入其中。正是因為他們知道會有終止的那一天,這才默默忍受。
年關時允州失陷,尼日阿圖長子在允州被殺。
州府里發生分歧,部分胡人將領生出逃亡之心,他們再無斗志跟漢人軍隊廝殺,只想回到漠北。
有些念頭一旦滋生,便如野火般,再無熄滅可能。
大量胡人百姓出逃,回到他們的漠北之地。平州那邊的胡人士兵也跟著偷偷潛逃,他們不想葬送在“天雷”之手,只想活命。
人心渙散,甚合陳皎之意。
快要過年時第一批過來的官員和百姓得到府衙安置,有的故鄉在新城,當地衙門積極上戶下放田地,那些公家地有了主兒。
也有酈州人,文官們就在大年三十那天歇了一日,便馬不停蹄安置鄉民。
初春時越來越多的中原人重回故里,吳應中拖著一把老骨頭來到建陽。這是他第一次來京城,只覺甚是宏偉,可比南方氣派多了。
陳皎親自接迎他們,吳應中行禮道:“老朽這輩子托九娘子的福,竟也有機會來京城開開眼界。”
他們一直未曾改口,都喊她九娘子,因為“九娘子”比任何稱呼都有分量。
陳皎笑著道:“你這老兒,當初我給你畫的大餅,沒有哄你罷。”
吳應中擺手,“沒哄!沒哄!”
一行人皆笑了起來,陳皎早已給他們收拾出府邸,引著吳家人過去。
這邊的建筑跟南方不太一樣,講究氣勢威嚴,那三進院子寬敞無比,主仆能住下好幾十人。
吳應中有些吃不消,說道:“九娘子莫不是領錯路了?”
陳皎:“沒錯,就這宅子,給你吳老住。”
吳應中“哎喲”一聲,“無功不受祿,按說老朽都得致仕了,可受不住這等功勞。”
陳皎:“致什么仕,什么時候干不動了再說,有御醫伺候著。”
吳應中被氣笑了。
陳皎繼續道:“你們這些可都是開國功臣,跟著我風里來雨里去,如今眼見霸業將成,我陳九娘斷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獨享其成。”
吳應中忙道:“九娘子說笑了,這些年你可不曾虧待過我們。”
陳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一路過來也著實勞累,且先歇幾日緩緩。”
她還有公務要處理,人們送她離去。
吳家人好奇打量那宅子,吳應中望著春日暖陽,自言自語道:“這輩子啊,得老死在這邊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