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人熱烈而真摯的眼神中,遇見再殘暴丑陋的妖魔,都沒有過一絲心慈手軟的觀淵劍尊,心口處泛出難言的一絲悸動。
諸承淵從未覺得自己能成為一個對弟子盡職盡責,溫柔仁愛的師尊。
可是,如果是成為——
祈懷月的師尊——
想著少年含著師尊時的柔軟嗓音,諸承淵覺得,收徒似乎也不再是件值得煩憂的麻煩之事。
……
與這兩人格格不入的,孟玄素嘴角的笑容不自在地抖動了幾分。
好家伙,“溫柔仁愛,寬容平和的仙人”,這些形容里,他師弟估計就能對上一個“仙”字吧。
即使是在渴望成為觀淵劍尊的宗門弟子里面,也沒幾個弟子能昧著良心說出這些話吧。
可看少年的誠摯神態,竟像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實意。
不過觀淵劍尊一向公允無情,絕不會喜歡這些言過其實——可看了諸承淵臉上細微神態的動意變化,孟玄素連最后的這點自信都要維持不住了。
不是吧,師弟,你摸著道心,想想你真的和這些夸獎之言有一點關系嗎?
他可不想像千年前一樣,從萬劍峰里死命打撈出哭天喊地,滿身是傷的弟子了!
內心戲十分豐富的天霄宗宗主欲言又止,最終在觀淵劍的威懾下,選擇禮貌微笑。
只是按理來說,少年人的這一番話如此誠懇真摯,下一句就該接著懇求觀淵劍尊收他為弟子。
雖然一個凡人連跨十幾級,一舉躍為觀淵劍尊真傳弟子這一點,不合門規。
可孟玄素一眼就看出了,諸承淵對收祈懷月為徒有所意動,顯然是默認了此事。
觀淵劍尊答應的事情,宗門內的其余長老至多只會背地里說些酸話,遺憾自家的直系血脈怎么沒這么好運氣,是絕不敢到冷淡無情的劍尊面前多言的。
孟玄素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起了,如果他師弟有一天對教導這個弟子感覺厭煩了,他自己就要接過這一職責,繼續任勞任怨的宗主兼師父的生涯。
可是在說完這些感激贊美之言后,少年乖巧地閉口不言,只是擔憂地看了看腳下,還在叩仙階上攀登的數百人。
“兩位仙師,我在這里耽誤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可以讓我繼續回到選拔中了嗎?”
孟玄素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長須,和藹地看了一眼“未來師侄”。
“小友,既然你被我師兄所救,那就是與我師兄有緣。不知你可愿成我師弟名下的真傳弟子?”
這對渴望成仙,參與雜役選拔的凡人而言,一舉成為一位長老名下的真傳弟子,無異于一步登天。
祈懷月暈乎乎的,仿佛再次重回了前世被從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不真實感。
可是下一剎那,祈懷月又仿佛被一盆涼水澆醒。
他來參加圣山選拔,確實是為了渺不可盼的,萬一能與師尊見上一面的可能。
如今他不僅愿望成真了,甚至還擁有了比前世更快一步的,成為他師尊弟子的機會。
可是冷靜下來想想,這種“順利”,真的是他所盼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