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大帝黃昏（第3頁）

他感覺到大事不好了，如果皇帝肯同意他致仕，那還能落個善終，有個體面，但現(xiàn)在也許皇帝連這份體面都不愿意給了。

想起美貌嬌妻，想起錢家的偌大家業(yè)，想到這些年自己不顧名聲，結(jié)果卻可能要落個不能善終，錢謙益欲哭無淚。

有一種萬念如灰的感覺。

可他又有幾分不甘，總想要尋找到一條生路。

他腦子不停的轉(zhuǎn)動著，在考慮為什么突然會有這么大的變動，他的一線生機又在哪里，只要能夠猜測到皇帝的真實動機，也許就能找到一線生機。

“明天你進趟宮，去拜見一下阮皇貴妃她們。”

柳如是問，“是否要我旁敲側(cè)擊打探點消息？”

錢謙益覺得這估計是不行的，他望著愛妻，把妻子的手握緊，“如果我猜測的沒錯，只怕這次我，甚至是錢氏一族都再劫難逃，極可能會落的跟左光先、陳子龍、侯恂侯方域、鄭三俊等一樣的下場，如今也許只有你能夠救我們了。”

柳如是愣住。

她望著丈夫期盼和乞求的目光，突然就讀懂了其中深意。

柳如是和當(dāng)今天子是同一年所生，今年都是三十六歲，做為秦淮十艷之一的柳如是，確實是天下絕色，就算三十六了，卻更有韻味氣質(zhì)，她當(dāng)年二十三歲嫁給五十九歲的錢謙益，轉(zhuǎn)眼也相伴十三年了。

兩人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孫芯，想不到他居然有這種想法。

就算是秦淮河出來的，可丈夫這種念頭也讓她驚住。

她沉默了。

錢謙益握著妻子的手，滿是祈求。

“我年紀(jì)大了，一把老骨頭就算死也沒關(guān)系，可就怕牽連錢氏家族，孫愛孫芯還有你我一個都放心不下，尤其是孫芯，才十二歲，假如錢氏族破，也難逃發(fā)配永寧寺與披甲人為奴的下場······”

聽他說到女兒，柳如是心痛了一下。

她自己這一生經(jīng)歷坎坷，幼年由于家貧，嘉興的她被掠賣到吳江為婢，妙齡時墜入章臺青樓，在亂世風(fēng)塵中往來江浙、金陵之間，后來被賣到崇禎前內(nèi)閣大學(xué)士周道登家，嫁給年過花甲的周道登為侍妾，結(jié)果周妻河?xùn)|獅吼，差點死在那妒婦刀下。

周死后，僅十四歲的她被趕出周家，被迫下堂而去，淪為歌妓。后來與東林名士陳子龍相愛，做了別宅婦，卻又被陳子龍元配張氏帶人打上南樓，陳子龍卻并不維護，心痛之下無奈分手。

之后結(jié)識了禮部侍郎錢謙益，最終為他的才華，也是他的誠心打動，嫁給他為續(xù)弦，一晃十三年，她洗手做羹湯，一心侍奉丈夫，還生了個女兒，可不料現(xiàn)在他居然提出這種要求。

心中既是激憤又是心痛，可轉(zhuǎn)念想到才十二的女兒，一想到如果錢家大廈傾塌，那覆巢之下也無完卵，她自己這一生過的夠艱難的了，并不希望女兒再重復(fù)一遍。

她用力掙脫了丈夫的手，收回袖中，咬著牙齒告訴丈夫：“好，我明日進宮，老爺派人送我去。”

錢謙益聽到這話，松了口氣，卻又趕緊去抓妻子的手，張口要解釋。

“老爺，我累了，想閉目養(yǎng)神休息會，到了莊園，老爺再叫醒我。”說完，她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張著嘴的錢謙益。

錢謙益的擔(dān)心，并非多余。

甚至他的直覺，也確實很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