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集上一個差事是知府,任滿到京侯職,終于侯到個肥差。
不過高興之余,他又不免愁倀起來,因為就算吏部放缺,可要想真坐穩這位置,他還得先交銀子。
張集是江南儀征人,崇禎初到京納捐取得監生資格,后來參加鄉試,名列舉人,經歷兩次會試不中后,在京苦讀數年,最后做的好,馬屁更拍的精,而且他很活絡,知道當官靠的不是本事,而是關系,所以平常就很會奉承走關系。
因此這官在明清兩朝那都當的很順。
這次更是謀到個山西糧道肥差,這差事,只要打點的好,一年能賺上一二十萬都不是問題,就算拋去三節兩壽三敬以及開支等五六萬兩,仍然能賺上許多。
不過他現在沒銀子在身。
之前當知府倒是也弄了不少銀子,但上下打點也都用光了。
從大明到如今大清,官場都充滿各種陋規,反正就是送禮,而且不是一般的禮俗,而是赤果果的送銀子。
外官饋送京官,夏有冰敬,冬有炭敬,離京赴任還有別敬。
只有京信常通,炭敬常豐,你這官才能做的好,該送多少,其實也早就有約定俗成的潛規則,不同等級的官,送給某某品級的官,都是有定數的。
就算到了地方任上,也得給一眾頂頭上司們送禮,一個不能少,同樣數額也是有規定的。
甚至除了給官員們的,各衙門和官員家的門子的門敬禮一樣不能少。
一些大衙門,甚至得四五十兩銀子一個門包。
翰林出身的張集在北京當了七年翰林,翰林院是個清水衙門,冰敬炭敬雖也有點,但少的可憐,所以日子過的挺清苦。
他后來出京外放山西朔平知府,因為在京俸祿微薄,也沒拿到什么敬禮,所以出京時也沒法按慣例給多少別敬什么的,結果到任后這官就當的不暢,甚至很快被彈劾。
后來他回京后,得人指點,也就一狠心咬牙,開始借京債打點,各處都補上了,果然很快再次放缺,在地方呆了近十年,也總算還清京債還撈了點。
不過這次為得這個肥差,事先已經花光了積蓄,現在要出京,按例得給別敬,甚至還得多給點,否則這官也不好坐。
他現在有經驗了,做在回家轎子里,心中一通計算,最后得出結果,起碼得要一萬八到兩萬兩銀子才行。
于是接下來,張集就開始跑京債,北京城里有專門給進士、官員們放債的稱為京債,利息還挺高。
一通借下來,成功借的兩萬兩,其中從廣東錢莊借得九千兩,年息九厘,山東錢莊九千,也是九厘,同年好友處借得兩千兩。
兩萬兩銀子到手,沒出三天就全送出去了。
九厘的月息,年息就是十分八厘,一年利息就是兩千一百六十兩了,這利息還算好的。
臨出發前,岳丈生病,找他借銀子,沒辦法,只好又借了三千兩,給了岳丈一千,妻小們一千,自己留了一千做路上盤纏。
不過銀子送夠了,差事也很順利,順利拿到各種公文等,然后就上任了。
內三院大學士們一人送了四百兩,六部尚書、總憲每人一百兩,侍郎、大九卿等各五十兩,然后各級官員,甚至同鄉同年,年家世好,也都表示了一下,
表示表示,結果兩萬兩就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