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的這番開場,仍然有些過于奉承,但說的卻也大部份是事實。
朝廷為了不餓死人,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花費了海量的錢財糧食甚至人力物力,這也是有些官員認為不應當為了追求不餓死人,就這樣花錢。特別是如今的這些錢,其實大多都是從士紳地主,從商人富人們手里榨出來的。
局勢漸穩(wěn),好些人就又開始試圖回到嘉靖萬歷甚至是天啟崇禎時的稅制了,甚至最好是士紳完全優(yōu)免最好,現(xiàn)在士紳富人交了太多的稅,然后這錢卻大量補貼給那些窮老百姓,甚至是乞丐流民等,這引起他們的不滿。
源起于浙東的稅賦改革,現(xiàn)在不僅在浙江推行的非常好,而且戰(zhàn)后的江南也基本上推行開了,甚至如江西、福建、廣東廣西,也在朝廷對鄭氏、丁魁楚等這些地方山頭進行了打壓、調整后,也開始打開了路子,也正逐步深入。
連湖南、四川、貴州,甚至是現(xiàn)在的山東、遼東等新控制區(qū),也一樣在全面推行這些新稅賦法。
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士紳一體納糧,工商稅、關稅、厘捐、鹽茶酒煙專賣等,新政在深入各地,而這些改革,都是以御營、省營等朝廷控制的新軍為保證的。
前后稅賦收入差距是天壤之別,就如先前浙江的茶稅幾乎已經(jīng)等于沒有了,但在新稅法下,茶葉是專稅,僅浙江今年的茶稅,還只有半年多,就已經(jīng)收了二十多萬兩了,這還沒算上出口海外的茶葉關稅呢。
同樣的還有鹽,浙江、福建、廣東都有鹽場,鹽產(chǎn)量也很高,但以往鹽稅卻不多,大量鹽稅偷逃了,朱以海改了以前的鹽區(qū)鹽法,民制官收商運商販,放開限制,加強緝私,鹽稅卻立馬提高了好幾倍。
更別說過去工商稅啊、關稅啊,甚至是契稅這些也在稅賦中占不到什么比重,稅收全靠田賦丁銀,而這些又主要壓在普通窮百姓頭上。
現(xiàn)在調整過后,普通百姓,尤其是無地的窮人,其實負擔減輕了極多,各地還在搞減租減息,以保障佃戶。地主、商人們的稅倒是征上來了,但也是有據(jù)可依,稅率負擔在合理范圍內。
所以現(xiàn)在稅收入是過去的十倍不止,但問題是卻沒有以前那種橫征暴斂、民不聊生的情況出現(xiàn)。
以前盯著一只瘦羊死命的薅,其它一群肥羊卻不動,現(xiàn)在則是肥的羊就多薅點,瘦的就盡量少薅,這樣寒風來臨,羊身上也仍有足夠多的毛御寒。
當然,之前內憂外患,比如浙江,韃子南下,兵臨城下,甚至許多官吏士紳望風歸降,韃子剃發(fā),征稅甚至納捐等,然后各地義軍四起,賊匪也橫生,一片動蕩,連奴仆都趁機聯(lián)合起來殺了地主們造反。
這種情況下,朱以海起兵,帶著兵對打下來的府縣說要攤丁入畝,要征工商稅,以設卡抽厘,要士紳一體納糧,士紳們是愿意的,因為朱以海保障了他們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掏一點錢糧,其實比動蕩時還出的少。
不掏,可能會硬搶,也有可能朱以海離開后,韃子或賊匪又殺過來抄家搶劫,大家也希望擁著朱以海中興大明,繼續(xù)保障他們士紳或官身地位,以及他們的財產(chǎn)等。
形勢所迫嘛。
可現(xiàn)在形勢越來越好,韃子已經(jīng)徹底的被趕走了,趕過了長江,甚至可能要趕回關外,那么大家就開始不太愿意繼續(xù)這樣交銀子交糧了。
憑什么一個臭當兵的,一個月能拿四五兩銀子?
以前關寧軍,也沒這么好待遇啊。
一個營官,管著五百兵,居然一個月五十兩餉,還有一百五十兩公使銀?
以前一個縣官一年也才幾十兩銀子啊!
這種聲音越來越多,甚至在形成輿論。
所以今天朱以海特地召開廷議,還首議財政,其實就是沖著這個來的。
“之前的開支等賬都是對過的,沒什么問題,現(xiàn)在關鍵還是接下來的開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陛下先前也有旨意,讓戶部對今年第四季度的開支做個預算,這樣也好衡量分配。
用錢的地方多,現(xiàn)在財收雖然還好,但還是得精打細算的,現(xiàn)在是八月了,第四季度這最后三個月,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我們戶部呢先做個初步預案,量入為出,再請陛下和內閣等審議。”
阮大鋮沒過多說收入的情況,反而直接轉到了開支預算這塊。
一談收入,肯定又會要談到該不該收這么多,要不要恢復過去等爭論上去,阮大鋮不給他們開這個頭。
劉朝接話,“那紹天二年第四季的拔款預算,你們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