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艾卅才松手。
直到童寬的手摸上了門把手要開門時,
陳艾卅終于說了一句話。
“陪我把這碗粥喝了吧,”陳艾卅的聲音還是有些啞,
他已經(jīng)感知不到自己是不是餓了,但這碗粥他必須喝,
“喝完了你再走。”
于是童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把書包放在桌子上,這次他沒有搬著椅子坐到陳艾卅身邊,只是在自己的椅子上跨坐著,抱著椅背看著他,微微皺著眉,眼睛里的光沒有了,像一只丟了骨頭的小土狗,不敢貼過來,也不敢離太遠(yuǎn)。
貼得太近怕招人煩,太遠(yuǎn)有怕人真的不要他。
陳艾卅把塑料碗從熱水里拿出來,就這么直接放在桌子上,帶出了碗底的水,就這么淌了出來,他沒有抽出紙巾去擦,只是把臉盆往旁邊挪了挪,打開了塑料袋拿了塑料勺挖著吃,上層的沒有被熱水溫透,不那么熱,越往下挖,越覺得粥暖。只是放了青菜和肉糜的粥,燉得菜葉子都有些發(fā)黃了,但燒還沒退,陳艾卅吃不出味道來,只覺得嘴里苦澀。
他背對著童寬,心里跟這碗粥一樣,明明知道不問出口就能裝傻,但那種情況,自己怎么能當(dāng)個瞎子?!
可現(xiàn)在好了,不用做瞎子了,變成了個啞巴。
陳艾卅從來沒覺得童寬到底有什么弱勢,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讓他這個人無比堅韌、執(zhí)著、強(qiáng)大,可他所承受的一切都讓他不得不擺出弱小的姿態(tài),他不敢想象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在擁有他能力的同時能夠保持隱忍、保持謙卑。童寬太能忍了,他的喜歡陳艾卅早就感覺到,只是每次品出些意思就強(qiáng)迫自己往另外的方面去想,他自己清楚在逃避什么,這件事只要不挑明,他就可以躲開世俗的很多質(zhì)疑,他就可以不用分擔(dān)童寬身上的苦難,幫忙是一回事,分擔(dān)是另一回事。可這些日子以來,到底是心軟幫忙,還是真想分擔(dān),陳艾卅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很快,粥見底了。
陳艾卅把塑料袋又扎好,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深深呼吸了一口。
誰都沒說話,沉默在屋子里膨脹了足足五分鐘。
“卅哥,我把垃圾帶出去?!蓖瘜捚鹕碜叩疥惏Φ倪吷?,想要拿過塑料碗。
“童寬,”陳艾卅轉(zhuǎn)過頭看向他,眼眸里一絲遮掩都沒有,“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好。”
童寬看著他,表情上還是小心翼翼的。
陳艾卅繼續(xù)說著,“我發(fā)著燒可能腦子也糊涂,有些不該問的話就這么問出來了,你別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