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
林一航能清晰回憶起那滴血落在自己臉上的觸覺,是一種浸透了寒氣的冷,卻會讓他渾身的血都因為其中包含的微量信息素都燥熱起來,alpha的指腹也是冷的,而他卻會在這短暫的撫觸下戰栗不已。
甚至落在頸側的吻都是冷的,只有舔舐傷口的舌尖有一點飄忽的余溫,而他藏在被子里,在接觸的瞬間就shi得一塌糊涂。
但林一航卻不想回味那種綿延的快樂,眼前只有不斷閃回的,alpha帶著數道剮傷,不斷從額角淌下血來的那張蒼白的臉,他以為這個alpha永遠也不會有看起來這么虛弱狼狽的時候,又莫名覺得熟悉,好像又有些新的模糊的印象浮現了,他卻顧不上挖掘,只是在擔憂——
他受傷了。
他怎么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他的確來過,他現在在哪里,是什么情況?
理智告訴自己oga在周期應該避免情緒的起伏,感性卻朝著壞的方向不斷傾斜,不好的預感升起,醞釀出逐漸變得強烈的恐慌,兩方拉鋸下,林一航終于克制住自己想要不管不顧去找秦錚的念頭,目光在空蕩蕩的病房內轉了一圈,抬手按下了呼叫鈴。
沒有人應。
遲疑著要不要拔掉留置針下床,在恐慌即將占據上風的時候,夏青禾進來了,林一航脫口問道:“他在哪里?”
夏青禾實在不擅長說謊,想要避而不答,卻拗不過林一航哀求的眼神,別過臉,“……手術還沒有結束?!?/p>
“手術?”
病床上oga輕聲重復了一遍就沒了動靜,夏青禾只好又看過去,只見林一航神情空白,淚水卻迅速充滿了眼眶,接連不斷地落了下來,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哭,眉頭蹙起,泛著淚光的眼底透出某種自厭的情緒。
他真的沒那么想哭,只是覺得揪心、害怕、喘不過氣,但偏偏像壞掉了的水龍頭,那些眼淚怎么都止不住,以至于他
清醒后的這四年,為了找回原本的自己,林一航曾無數次翻閱自己所有的記憶,覺得小時候的那個人很像是個陌生的小孩,怎么脆弱至此,遇到點什么事,都好像要天塌了似的。
林林總總,諸如庭院中的花敗了,考試考砸了,和園丁爺爺安置的鳥屋過了很久也沒有住進小鳥,乃至父親心情不好時不經意望過來的一個眼神,對小時候的林一航來說都是天塌一般的大事件。
再長大些也沒有好多少,比如無意間聽到了同學在背地里的閑言碎語,又或是當面被奚落幾句,再或是體育課時看見上了被分到和他一組的搭檔不情不愿的臉,也還是天塌,所以想努力試圖去縫補,最后淪落到被使喚欺負的境地。
林一航自己都莫名其妙,幼年時尚且不提,畢竟小孩子大多都是那樣,但都長成了少年,難道不應該在那些人出現不友好的苗頭的時候就該及時遠離嗎?在對方更過分的時候,提起拳頭打過去也不失為一種解決的方式,為什么非要當個受氣包?
林一航不理解,后來也決定不再嘗試去理解曾經的自己了,并且自信地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不再會覺得有天塌的時候。
但在等待alpha從手術室出來時,他的確感覺自己小世界的天空正在搖搖欲墜,后來在等待病床上的alpha睜開眼睛時,他也是時時刻刻都真真切切的覺得,天旋地轉。
尤其在得知alpha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之后,在周期的加持下,他實在是扛不住,還暈過去一次,所幸alpha隔天就醒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也是這個晨間,這場據氣象局稱是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雪終于停了,此前林一航一直在睡睡醒醒,半夜三點醒了,很久都睡不著,彼時外間還在落雪,只是雪花小了許多,他便穿過寂靜的走廊,游蕩到了alpha的病房附近。
臨時標記也會讓oga產生信息素依戀,在外面徘徊了片刻,林一航找到了恰當的理由搪塞自己,這才輕手輕腳推門進去,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只看了幾眼,林一航就感覺自己的眼眶在返潮了,心里后悔地想著還不如不來,但又想著來都來了,就趴在了床沿上,手伸進溫暖的被子里,用小指勾住了alpha的小指,不久后又覺得自己幼稚,戀戀不舍地松開,轉而數起alpha明顯要比他硬朗許多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