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生種發(fā)出了不確定的聲音,它隨之又猜測道,“好吧,即使我等承認,你身上那份猶如上等寶石中讓人難以忽略的瑕疵的存在,確實有與我等相類似的成分,這也是一個令我等極其悲哀的事情。然而我等也相信,以你那部分超越意識的源頭之威能,完全足以為你剔除所有不潔與污穢。也不必大費周折找到我等。”
“當然不是,而事實——恰好相反。”猶斯露出了些許笑意,伸開手,說,“人類之祖,一切的原生種,自在自存之源,我想做的,是想徹底剝離我體內(nèi)所有在你們看來完美無缺的成分,只把那份與正確大相徑庭的成分保留下來。而這,也只有您,這個世界上,唯一與我那不完美的部分有規(guī)則上的相似的您,才能夠做到這件事情。”
他說完這段話,原本充斥各種聲音的洞窟突然安靜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類之祖如果不是可以懸浮在空中,恐怕會被嚇得掉在地上。
“你是真的神志不清。”
“難道這般極度智慧就會帶來難以抵抗的盲目嗎?”
“他瘋了?”
“也許是受到了那孱弱粗陋的成分之影響,居然會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一些稀碎且充滿惡意的猜忌聲從角落中冒出,猶斯明白,這就是這些原生種們的真心話。
人類之祖也陷入了沉思,最后頗為復雜地問了他:“是何等的瘋狂與狂妄讓你想要做出如此計劃,難道是那只會憑本能行事的原初之核影響了你?還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那位眾神信使的新惡作劇?我從這份計劃里,看不出一點好處與進步的意義。”
“永恒的存在需要永恒的意志,不然,也只能被「永恒」所吞噬改造。”猶斯說道,“這么說也許確實幼稚且庸俗,但我從未有過也從未想擁有如此強悍的意志,那么終有一天,我便會被不該我掌控的事物所反噬,失去所有的自我。也許這本就是生命的升華,但就像有人愿意向上,也會有人愿意沉浮深淵一般,我只想放棄不屬于我的東西。”
人類之祖盯著他,那如球體般的形體之中,似乎有什么更原始、深奧的存在降臨了,周圍各種奇形怪狀的原生種們趴伏了下來,從靈質(zhì)中心發(fā)出統(tǒng)一的有節(jié)律的嗡鳴聲,它們都在為這一刻降臨的至高意志所傾倒。
“伊茲。”
降臨的至高存在直接叫出了他的真名,祂透過自己衍生出的人類之祖看向他,這道視線幾乎穿透時間與空間,伊茲在瞬間終于清醒,擺脫了記憶束縛,意識到了這里是虛假的空間。
他微微抬頭看去,近乎看到了那震顫不息的龐大腫脹之物,祂臥在泥潭之上,軟泥般的形態(tài)又如與泥潭融為一體,周圍水汽蒸騰,扭曲著空氣的同時也不斷扭曲了祂的身形,伊茲能從中看到許多生物的影子,有屬于地球的也有不屬于地球的,有祂似乎有恐龍般的大小,又似乎有魚類的特質(zhì),祂似乎長著人類的手,又像踏著野獸的足,但伊茲知道,這個存在不是上述的任意一類,甚至將祂和上面任意一類同臺并論都是對對方的侮辱。
于是他微垂目以示尊敬,對這位難得降臨的外神問候道:“自在自存之源,久仰您的威名。”
“伊茲,”祂用人類之祖的音調(diào)說道,“吾實在驚異于你為萬物歸一者之化身,至今仍保留你已經(jīng)無法回到的過去,保留你那孱弱破舊的意志。”
“只是仰仗那位的仁慈。”伊茲并沒有多言。
“那吾可以猜想,你現(xiàn)在不遠萬里來尋吾,是真下定了決心。”
“當然,并且您也不必擔憂門之主的遷怒,在一切完成之前,我會做好安撫祂的準備,祂依舊被拖在高維之中,與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被我模糊,短時間呢就,祂很難進入這個宇宙。而等祂反應(yīng)過來,那完美無瑕的部分早會剝離,而同時,您會獲得那被剝離下的事物中您想要的,剩下的也會迅速成長為符合祂要求的個體,也成為祂接下來更加適合的研究物。”
降臨在人類之祖身上的存在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預估伊茲所提計劃的可行性,最后,祂同意了這項計劃。
祂伸出一只攜帶著磅礴偉力的“手”,觸及伊茲的頭頂,僅僅是接觸的一瞬間,伊茲便感覺到一陣深入靈魂的撕裂感,就像將支撐全身的脊柱生生拔出來一般,超越神經(jīng)所能帶來的痛苦刺激著靈魂深處,代替心臟運轉(zhuǎn)的核心甚至有一瞬間停運,眼前白光驟現(xiàn)……在他幾近要暈死過去前,他聽到了自在自存之源——烏波薩斯拉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