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不耐煩沒有用的繁文縟節,卻總是會在有客來訪時,煮一壺云頂露青,美其名曰待客。
但要是這客人說的話她不愛聽,或是做的事情惹得她不高興,她就能當場把桌子掀了,好好教教來客該怎么當客人。
祁鏡和她剛認識那會兒,簡直深受其害,偏偏比拳頭又干不過姬蕪,吃了幾次虧之后才老實。
也就現在大家同為圣域,動起手來鬧的動靜太大,他才敢在姬蕪面前嘴賤。
當然,祁鏡元帥是不會用‘嘴賤’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他會稱之為挑釁。
姬蕪抿一口云頂露青,不緊不慢道:“我若是不修身養性點兒,怕是會忍不住掀了你的頭蓋骨?!?/p>
一群剛進來的小崽子們:“……”
這話是他們能聽的嗎?祁鏡元帥會不會惱羞成怒,當場和母親打起來?
祁煥慫慫地往時一沅身后挪了小半步。
他熟悉父親的性情,絕對無法忍受這種幾乎把他的臉面踩在腳下來回用力碾的話,會當場掀了對方的頭蓋骨,看看敢對自己大放厥詞的是‘何方神圣’。
超出他預料的是,祁鏡不怒反笑,“你倒是來試試?別說的比唱的好聽?!?/p>
姬蕪顯然已經對他的嘴賤行為免疫了,不咸不淡撩了下眼皮,沒理會他自取其辱的‘挑釁’,且越過他看向安靜如雞的一群小崽子,一改對祁鏡的愛搭不理,露出一抹淡笑:“過來坐。”
她在孩子面前向來是威嚴而講道理的。
只要不考教功課,姬青瀲能火速改了老鼠見到貓的態度,總黏著她要她指點自己的格斗術,姬青池也會向她請教提升實力過程中遇到的疑惑。
兄妹三人很自覺地排著隊走過去,祁煥不敢不跟,等落座了才發現自己坐在了父親的斜對面。
接收到父親掃過來的視線,祁煥頭皮一緊,連忙抬起屁股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坐到父親身旁。
祁鏡不輕不重哼了聲,大抵是覺得他這兒子實在不爭氣,被姬蕪簡單的三個字溜昏了頭。
祁煥熟練地裝死。
比起以愛為名逼迫他的母親,他其實沒那么怕被人評價為性格陰晴不定的父親,有時候被母親逼的急了,他就會借口去找父親吃飯,躲開母親為他安排的功課。
父親不是每次都會見他,但五次里總有一兩次會和他一起吃飯。
他有時候也會覺得父親其實不是不愛他,只是他的孩子太多,要忙的事情更多,根本無暇顧及每一個孩子的教育,而愛一分再分,他又不是最優秀的那個,想被父親看在眼中談何容易?
姬蕪不大看得上螣蛇家族教育孩子的方式,過于冷血無情,但每個圖騰家族有自己的生存規則,輪不到別人插手,她也無意把手伸那么長。
她掃了眼坐在祁鏡另一側溫婉安靜的玉冠群,開門見山道:“說吧,要我把孩子們叫回來干什么?”
從剛才開始,祁鏡就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說這次秘密來天都星的目的,只說等孩子們來齊了再談。
不是正兒八經談事情的時候,姬蕪向來是猜不到他要作什么死的,這會兒人來齊了,也不打算再跟他打啞謎。
祁鏡沒有立刻闡述自己的來意,而是看向乖巧坐在姬蕪身旁的時一沅。
她長得不太像姬蕪,此刻正低頭品茶,嫻靜而恬淡,像個人畜無害的鄰家女孩,叫人生不出半點防備之心,這種乖巧可人的氣質于當年意氣風發的姬蕪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祁鏡來之前讓人無比詳細的調查過姬青沅,很清楚任人揉捏的軟面團子是她偽裝出來的假象,而在這層極具欺騙性的面具之后,是一朵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是一株令人不敢冒犯的野荊棘,比之昔日的姬蕪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像母女,又很像母女。
這樣的女子,太容易讓人心折了,但也像那高山之巔的雪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