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了人,又讓人覺得碰到他就應該是這樣痛。自己是為葉灼才這樣痛,可葉灼心里是不是也一樣痛?葉灼只是永遠不會說出來,他只會說,他忘了。
那把兩份都給我。
離淵想說那都交給我,不想去就不要去。他想說你不要想了,讓我來想,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人進不去消息也可以進去,讓他們把云相奚的頭顱送出來給你。
可是那是葉灼的心。
因為葉灼就是葉灼,世間事可以平,可是心中魔怎樣滅?葉灼有自己的本心,一切都不能改變那顆心。他自己也一樣。
所以他要來人間,而葉灼要去仙界。
離淵哄不了人了。
他只能把這個想要掙扎逃避的人像拖拽著獵物那樣捆過來,任何反抗都沒有用,只會讓他動作更劇烈更不像一個人。
然后離淵碰葉灼的嘴唇,其實葉灼下意識里已經學會接納他,但離淵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做什么,也許是想親他,但是是身體里的本能比他自己先作出決定。
濃霧忽然氤氳繚繞,他好像把所有信香都渡給葉灼了。
葉灼劇烈地喘了一口氣,像是吸進一口灌滿異香的清水,他下意識咽下去。余味灌滿五蘊六識,葉灼才知道原來信香能夠比霧更濃。
信香?這是什么……?
葉灼驀地睜大了眼睛,然后劇烈掙扎。
一剎那心跳如擂鼓,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他下意識要去找離淵。天地都蒙昧了,只有一片茫茫的白,他什么都聽不到,他覺得危險,他想找離淵在哪里。
離淵靜靜地看著葉灼顫抖著喘氣,漂亮的眼里全是霧氣,這個人像是什么都看不見了,可是還在找誰,瓊玉指節泛起胭脂樣的紅,在他身上無助般摸索,像是要確認這到底是誰。在水面的倒影里離淵看見自己人形與龍形俱是若隱若現,其實龍信香引有限度,即使到了大限,也不會讓他人有這樣劇烈的反應。
但葉灼不一樣。
“葉灼,你怎么和我無關。”離淵說。
“就算到仙界,到佛界,到魔界,到長生界,葉灼,你手里還是拿著本命劍。”他說,“你永遠都拿著逆鱗做的劍,你用我心頭血祭的劍。”
葉灼已經聽不懂耳畔威脅般的聲音是在說什么。他只能急促地喘著氣,他還在找離淵。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他恐懼般睜大了眼,霧蒙蒙的瞳孔都渙散了。
但真正讓葉灼覺得恐懼的不是他剛剛對上、離淵的眼神。
是軀干和四肢無處不在無處不能感受到的,堅硬的、冰冷的鱗片摩挲的觸感。
“龍離淵。”他用最后一絲清明鎮靜著自己的聲音,可是聲音都在顫抖,“離淵,你不能這樣。”
離淵把玩著葉灼的肩膀,玉白的。
他看見這個人害怕了。
臉色像淬了雪那樣白,明明連氣息都開始灼燙了。到底有多少信香,離淵也不知道。
好害怕,身體都在發顫,可是還要硬撐著,還在要求他。
連這種樣子都漂亮得驚人。像是夜里散了一池落花,琉璃燈碎了,霜花劍也要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