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患死了,太清死了,玉閣死了,還有很多曾經沾滿鮮血造下冤孽的人也死了。那些事因死而起,似乎也因死而結束。
大仇得報,聽起來,好像就如釋重負,重獲新生,從此就花團錦簇了。
離淵試想,如果自己是他們,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好像也沒有多高興,只是心中驀地安靜了,只是終于可以靜靜地思念那些死去的人。新的一天來了。
他們又能用原本的名字,又能去做原本該做的事了。可是原來的名字,也許已經很陌生了。
他又想,葉灼呢?
等到有一天,云相奚也死了。那以后的葉灼,以后會做什么,又會想做什么?
他就問了。葉灼說,練劍。
真不出意料。
“那以后,我帶你回龍界看看吧。”
這樣的提議,葉灼其實未應過。在坡頂,秋風拂過他的衣擺。離淵總覺得他會與風同去。
其實,是會如此。其它人的恩怨在人間界終會了結,葉灼的恩怨卻已經不在此間。他不會在此停留,也從未想過自己終會停留何處。
微生弦忽然神神秘秘登上坡頂。
“給你們看個東西。”他說著,拎出兩枚陰陽雙魚的令牌。
葉灼將那令牌翻過來。黑色的令牌背后刻著兩個字:“窮通”,白色的也刻了字:“瓊府”。
“果然。”葉灼道。
“吟夜觀主生前托了弟子把這個轉交給我,要我帶話給你。他說他一生錯算天機,晦暗不明之事太多,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一生sharen救人究竟何為,最后年壽不永,亦是咎由自取。窮通觀弟子號稱通曉天機,在凡間招搖撞騙,取財多年,遍開瓊府粥鋪,救濟窮困,雖不足償,終究也算功德一份。”
“然而功是功,過是過,恩是恩,怨是怨,終究不能絲毫相抵。他和你之間,亦是如此。”
離淵:“?”
葉灼亦是反問:“我和他又有何恩怨?”
吟夜在蒼山地界殺了微雪宮轄下的凡人,他身為宮主出手殺吟夜償命,在仙道是天理昭昭,到凡間是法理應當,有什么恩怨可言?
“話是這樣說。但吟夜么,他自作多情也是不是這一樁了。”微生弦輕嘆,“其實他死了,我心中倒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這個人靠自己硬生生領悟了半條界域道,其實心底亦是個想要滌蕩乾坤的人。只是他以為,會了結上清山的那個人是云相奚。”
“也許當年,若云相奚的劍揮向上清山,真能改換一番天地吧。所以吟夜也出手,把幻劍山莊推出來。”
“他卻終究未算到,原來最終會出劍的那個人是你。天機不可測,本道長深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