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鱗（作者：一十四洲） 第133節(jié)（第2頁）

葉灼無言。

心魔幻境，他沒覺得怎樣，龍離淵先蔫了。這龍非要進(jìn)來。

“你看那里?！比~灼說。

離淵看向其中一尊佛像虛影。

他與佛像對視，神佛的眼中驀然泛起一片迷霧，在霧中，他看見似曾相識的情景——云相奚在雪中屠戮著幻劍山莊的眾人，而云相濯靜靜看著這一切，目光平靜，不為所動。

也許這亦是可能發(fā)生的場景，如果云相濯真的是和云相奚一模一樣的人。

離淵目光移向另一座佛像，這次他看見云相奚的一劍依舊貫穿了靈葉的xiong膛，而小小的云相濯伏在母親身前，靈葉對他說話，他抓著母親的手凄切地望著她，眼淚落在靈葉帶血的衣襟上。

似乎也是會發(fā)生的事，如果云相濯再多像靈葉一點(diǎn)，再多一點(diǎn)能夠流露的感情。

他又看向別的地方，另一片雪地里云相濯抱著懷袖劍往前走，他眼底是仇恨的殷紅。

千萬座佛像承載著千萬個場景。喜、怒、哀、恨、愛、惡、欲，它們在人心中的重量只需有一點(diǎn)不同，一個人就會在相同的往事中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繼而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比~灼說，“心魔幻境有千萬重，過去的事已經(jīng)二十年，到底是怎樣，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哪一個才是當(dāng)時的我，亦無從分辨。你見到的，也未必是我本相。”

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別出心裁。

離淵：“那為何我看到的，不是他們，而是你？”

“也許那只是你想看到的。”

“不?！彪x淵輕輕說，“既然皆是虛妄，也就沒有本相。沒有本相，那所有一切都是你本相。它們加起來才變成我看到的你。”

“況且，你怎么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樣的？”他說，“說不定你也在那里，你不告訴我而已。”

葉灼：“我像那種人？”

“像。”離淵說。

人葉灼不說話，果然是被他說中了。

離淵續(xù)上那半步，走到葉灼身邊：“何況，就算萬法皆空，也還有因果不空。我知道現(xiàn)在的你是怎樣，所以我就知道，過去發(fā)生的事情里，哪一個你是真的，哪一個走到現(xiàn)在會變成你。”

“因果不空？”葉灼看他一眼，“偷學(xué)佛法?！?/p>

“經(jīng)卷就在你桌上，我看了，怎么算偷學(xué)？”離淵說，“敏而好學(xué)，是我長處。”

世道真是變了，連龍離淵都能自稱好學(xué)。

葉灼質(zhì)疑的目光被離淵看在眼里。不信？人葉灼真是識人不明，他是整個龍族最好學(xué)的一條龍了。

“走吧?！比~灼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側(cè)過來看著離淵，離淵會意牽起他手腕，葉灼帶他向前一步，兩人面前場景忽地天旋地轉(zhuǎn)。

勘破心魔，離開幻境，果然只在這人一念之間。心獸想看到他的心，于是他走進(jìn)來，他重新經(jīng)歷了一切，然后，他走出去，像涉過一條再尋常不過的河流。

他不是今天才克服了心魔，這一關(guān)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邁過。

再睜開眼時眼前一片深邃的熒藍(lán)色，心湖水將他們卷到湖畔的碎石之上，離淵把葉灼拉起來，心湖的藍(lán)光像塵沙一樣從他們身上輕輕流下，淌回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