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荑回到散花樓,掌管了樂州據點,聽說她為那些孤兒找好了去處,而后封了無憂巷,從此遇上漂泊稚子,只通過慈善堂安排生計,不再收留照拂。
亂世中人難得善心,但總會有豺狼環伺在側,多一道軟肋便多一分顧慮。
也是在無憂巷清空那日,陸歸荑給他送了份薄禮,那是一幅水墨畫,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也不見題字和落款,畫的是一座小佛寺,位于市井之側,門外人群熙攘,寺中形影寥寥,頗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思,
裴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什么地方,憶及當初在那間靜室里,有人同他說道:“李元空的出處,并非應如是的歸處,我啊……回不去的。”
當初的裴霽對此嗤之以鼻,怎料一語成讖,這幅畫由誰所作自是不言而喻,遂笑罵一聲,將畫掛在了練功房里,從此不再打聽對方的消息。
人生于世,聚散無常,豈能事事如意?裴霽慣來強求,卻也不吝放手。
不如說,他跟應如是本為殊途之人,靠欺瞞算計得來并肩同行的一段路,竟沒落得你死我活的結局,已是大幸了。
從蒼山回來,裴霽的傷勢始終沒有痊愈,功力停滯不前,倒也因禍得福,稍緩真氣反噬之苦,只是門徑已入,便是拼命拖延,頂多還能撐個三年。
尋常人愛惜性命,勢必修身養性,多一口酒肉不食、多一分危險不干,裴霽則不然,他這半生縱情肆意,絕不肯茍且偷生,何況皇帝駕崩,更該舉杯慶祝。
想到這里,裴霽收攏神思,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溫酒,恰逢小窗被風吹開,幾粒碎雪揚了進來,落在他的酒盞里,平添一份涼意。
他渾不在意,端起來就要佐雪飲盡,卻有一只手打窗外伸來,壓住了杯口。
又一陣風雪涌入,裴霽定定地看著這只手,他沒有抬頭,過了半晌才勾了下唇,開口道:“都說風雪夜歸人,你這不請自來之徒,倒像個鬼。”
雪粒在溫熱的手背上融化,那人微微一笑,道:“那就當是被鬼托了夢吧?!?/p>
裴霽做了一場夢。
夢中有白衣鬼,乘風雪而來,燃燈煮酒,眉目如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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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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