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并未在意,或者說他目前還沒有身為一個哥兒的自覺,又習慣了這個表弟的輕浮,只冷冷地瞥了鄭仲弘一眼。鄭仲弘卻被這一眼瞧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更加把持不住了。
他被崔晏叔架著往外走,心里卻還真生出了一個荒唐的主意。
因福昌伯荒唐,這福昌伯府大公子婚事艱難在京中也不是秘密了。但他們安國公府中,卻正好有一人可相配。
他早逝的三叔唯留下一個庶子,如今也十六七歲了。這個庶子繼承了他三叔不健康的身體,一直病懨懨的,太醫說怕是活不過十八。因此也未成親——但他卻是非常搶手的。
很多勛貴都有意和他這個堂弟定親:是定親,而不是成親。
緣由為何,再沒人比他們安國公府更清楚了。尋找這些原本就有病的兒郎定親,待得人病死了,便可對外說自家女兒、哥兒命格貴重,是對方承受不起才夭亡,以此來抬一抬身價。
安國公府運氣好,當年一連找到了三個。
但安國公府卻不愿用自家的孩子,去抬別人的身價。況且這身價抬高了是要干嘛?不是進宮伺候皇帝,就是想要塞給太子。安國公府自己就有個貴妃在宮里,也謀劃著再和太子親上加親,怎么可能幫別人抬身價給自家制造勁敵。
于是安國公便說了,自己三兒子早死,只留下這一個孫子,定要給他選一門親事快快成親,好留下一些香火。
定親搶手,成親那些勛貴人家就避之不及了,誰樂意讓自家孩子去守那注定的寡!因此安國公府也只能往低些的門戶去尋摸了。
這會兒鄭仲弘卻覺得,這福昌伯府的大公子便是個很好的人選!伯府嫁公府,還算他們高攀了呢,福昌伯又是出了名的只在意他那個娼門妾室,并不在意這個大哥兒。
待人進了門,等他這堂弟一死,他便去向祖父請求,由他兼祧兩房,人豈不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便是他堂弟一時沒死,也不過是個病秧子……倒是更刺激了。鄭仲弘靠在崔晏叔身上,嘿嘿yin笑了兩聲。
崔晏叔:“?”他嫌棄地將人推開:“大白日的,你發什么浪呢?”
“嘿嘿,嘿嘿,”鄭仲弘站直了身體,酒也醒了幾分:“喝得起了興頭,走,我請你……咱們也去那玉香樓,看看那里教出來什么樣的哥兒、姐兒,把那福昌伯迷成那個樣子。”
他又回味了一下方才李洵瞥他那兩眼,人也要酥了:“沒料想那福昌伯的哥兒長得那副樣子,你那四弟若是見了,不知道后不后悔?”
崔晏叔瞥了他一眼:“我四弟就是后悔,也只是后悔少得了他那幾十萬兩的嫁妝?!彼麄兗易訉O興旺,人多分得的家產就少了,娶一房嫁妝豐厚的妻房是很有必要的,這也是當初鎮南伯愿意結親的原因。
但是他們家比起其他勛貴,還算略干凈一些,也有些底線。此刻崔晏叔便皺著眉拒絕:“你自去吧——家里丫鬟侍從,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了,哪個不能取樂,非要去那種腌臜地方,也不怕染了病?!?/p>
鄭仲弘卻嫌他無趣:家里有的有什么意思?那些丫鬟侍從一個個被教養嬤嬤訓得木頭一樣,哪里有外頭的新鮮呢?他舔了舔嘴唇,又想起那位大公子了。竟還有豐厚的嫁妝,想來他說服阿爹、祖父,更容易些了吧?
李洵一行人在東市待至晚間方回了府。這日回來,沈榶便不肯上夜了。
不過他已守了兩夜,本來也該輪到別人,這一晚便由箸兒去上夜。加上小碗前兩天吃醋,自告奮勇要睡在外間的熏籠上守夜。
沈榶樂得自己一人在房中修煉。他照例運了兩個周天的氣,將氣聚于體內,又找出來一個精致的小荷包,將小荷包翻出里子來,在上面用朱砂繪就空間法陣。
他打算做出幾樣法器來獻給皇帝,在他還沒有能力救治太子之前,先取得一些皇帝的信任,好方便脫身。
這空間法陣復雜繁瑣,又要將體內的氣從筆尖輸送。沈榶繪了半日,額頭上已沁了細密的汗珠。
法陣剛一繪就,上面便泛起一陣淡淡的金光,朱砂也立刻就干了。沈榶將荷包翻回去,再打開看,掌心大的荷包里已經有了半個立方的大小的空間。
他心中微喜,將枕頭塞進了荷包里,繼續打坐運氣。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后,那枕頭忽然從荷包里彈出。沈榶拿起細看,荷包已被撐成了碎片,空間法陣也已經失效。
他目前的能力,只能使法陣維持一個多時辰而已。沈榶并未氣餒,繼續打坐,這一夜竟就在打坐中度過了。
早上小碗來叫他起床,沈榶便說自己身體不適,賴在房中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