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離淵說,“我一定送你。”
“那我走了。”葉灼轉身,身后卻沒有一點動靜,他回頭對上離淵的眼睛,這條龍就站在原地。
葉灼:“你不走?”
“不走。”離淵說,“我看著你走。等你走了,我會走。”
葉灼默了默。
“保重。”他說。
然后往前走,再也沒有回頭。
他再回頭的時候已經走遠了,回過頭,一片遠山白雪,雪松寒梅掩映,茫茫的霧中,已經看不見來處。
又下雪了。
今夜星斗當空。
幽草崖的棋盤上黑白兩形縱橫廝殺,未分勝負。微生弦看著棋盤。
棋下得好的人,心思是不是都會深?離淵兄一向沉靜。今夜的棋卻不靜,也是,棋到此處不好下了。愛掀棋盤的人遲遲未至,他們就算能分出勝負又有何意趣。
“幻劍山莊覆滅的那一晚,我就在幻云崖。”微生弦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離淵的手指頓住了,兩指拈著棋子擱在棋盤上,一聲落響,再未動過。
“我師門有律令,只修天道,不涉世事。那一天,老道士突然帶我去蜀地——他說天地間有大劫數,此后數十年乾坤翻覆皆由此起,帶我見證。”
微生弦說著,自落一子。
“所有事我都見到了,可是老道士死死按著我。”微生弦說,“只修天道,不問世事。我始終沒能幫他。即使現在想起,依然深覺虧欠。”
“你說,這件事,他知不知道?”
“都一樣。”離淵輕輕道,“他會說,與你何干。”
“……像他能說出來的話。”
“因為他是葉灼。”離淵說,“他不需要誰來救,也不需要誰來教。”
“也許吧。可是,見到的人會在意。一生修道,就是為了觀棋不語,看著人間發生這樣的事么?這樣的事還有多少?”微生弦說,“后來的事你知道,我在老道士門前跪了三天,說要下山。隱世非我愿,天意不可期,我要下山,替天行道。老道士偏不準,要我學完一脈傳承再滾。那幾年也真是點燈熬油不舍晝夜,很快被逐出師門,滾下了山。”
“我到冶劍谷找他,問他是否要一同行走江湖。那時候他剛拔了心中的劍脈,說要去上靈山。好,那我就陪他去,在靈山下等他。也是機緣巧合,阿玄那時候正路過靈山,有了一面之緣。再后來的事,離淵兄也都知道了。”
是知道。
心照不宣之事。
“你喜歡他。”離淵道。
微生弦說:“是。”
“現在呢?”
“現在?自然也還喜歡。”被問的人微微笑,“所以,離淵兄,每回看見你,真覺得不順眼。”
離淵對此不置一詞,看見微生弦他又能有多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