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劍鋒,太鋒利,任何人見他
那一剎那,肅殺凜冽的劍意在葉灼身上沖霄而起。
今日他出第一劍,就已是人劍合一。
離淵的劍同樣已經出鞘,浩蕩劍光分開風雪。
在他們中間,毫無保留的第一劍已經相撞。
劍身反震的力道向彼此激蕩,天地被隔絕成截然相反的兩端。也許站在這兩端的兩個人有很多不同,為人不同,劍也不同。
但是至少還有一個地方一模一樣,那就是手中劍一旦揮出,就會不留任何余地做到最好。沒有游刃有余,只有淋漓盡致。
至于生死勝敗,他們選不了,做不到,連天意都不知曉。
火究竟燒了多久,究竟燒到哪里,心中痛有幾分,燒盡什么留下什么,到底哪里才是心之所向。說不出,那就讓劍來開口。
離淵迎上那一道斬斷了一切的昭昭劍光,還有劍光之后一道恍若來自烈火與虛空的人影,那個人。登險峰而履利刃,葉灼的劍一直在鍛,一直在脫胎換骨,一直在絕處逢生。世人都說他鋒芒太盛,可他永遠還能鋒芒更勝。劍如驚龍一往無回而出,離淵看見他身后,劍光照亮了萬古寂滅的深淵。
這樣執著的劍。
這樣決絕的劍,將一切都置之度外。
離淵接了,劍鋒撞上劍鋒,劍氣轟襲劍氣,他的劍意同樣沖霄而起,風雷云海呼嘯著席卷那肆意燒灼的業火紅蓮。他的劍若要呼應天與海,葉灼的劍就像天海間驟然撕開的閃電,將萬物都映得雪白。
云中驚龍翻覆,大雨滂沱,而烈焰滔天。
交手的劍招有的見過有的沒有,有的是一起創出來,有的是上一刻才被對方的劍逼出來。
千百招不夠,一萬招也不夠,人世有幾回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將平生所學平生所悟酣暢淋漓都付劍尖。然后,得到答案。
有時候,劍已經返璞歸真了。最基礎最純粹不過的劍招,入門就要學的劍招,由對面的人用出來,像是劍道至理盡在此一劍中,就在這高山之巔以劍問道。他也一樣。
直刺的劍要斜挑,斜劈的劍要直截,最簡單的劍招就用最簡單的劍招來對,就像最簡單的問話只用一個字來答。反正劍上力道都一樣強盛,反正劍上感悟誰都不比誰多誰都不比誰少,只是路不同。
路不同才好,路不同才能問對方。
有時候劍上氣象又忽然繁復浩瀚,依然是葉灼的劍,華美冰涼。這也是應該的,一朵花應該開到最盛,一柄劍也應該用到極致。
離淵也有離淵的氣象。
葉灼的劍一去不回,連天柱都可以斬斷。那就讓他看看,能不能連無邊無涯的滄海都分開、都截斷。淵海深沉無底,若想一劍分海,當心被無邊汪洋溺斃其中。
葉灼不怕。
這北海還真是寬廣深沉。葉灼即使見不到他的底,也會撕下他一塊肉來。龍離淵的劍道修得這么混沌包容,可惜萬古以前再是一片混沌,最終也有天地辟開。
他不會被困住,這龍很結實,很難死,他正好把心中所有劍都問出來。這些劍他想得清,但他也不介意問過去,聽聽這條龍的答案。
無邊的業火燒著他,龍離淵不妨也來體會。能燒到最盛就好了,人間事總有盡頭,燒到最盛讓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樣,受得住就火中涅槃,受不住就灰飛煙滅,龍離淵想要一起那就一起死生不論。劍是心,心中事都讓這條龍聽過一個遍,那手中劍也沒有那一劍是這龍不該受的。
龍離淵真有能耐接住他的劍,葉灼也不介意將他的劍全盤接了,如果這條龍真能把他拉進那無際的混沌深海,讓那萬物終始的海水將他徹底吞沒,那也可以,只要那條龍能做到,他沒有意見。朝聞道夕死可矣。勝了的人就是可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