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姜一身收袖豎領的利落外裝,鮮紅衣料上近半都繡著大片張牙舞爪的銀白蜘蛛紋,零零碎碎帶著銀飾,夏大師給他做的衣服,一看就很毒。天上那個,穿的也一樣,只是銀飾少些,紋路換了換位置罷了。
兩人的五官面孔,竟是幾乎一模一樣。
丹宗的無患長老被直呼其名,陰晴不定地看著風姜,吐出一口氣:“無恙,果然是你。”
又道:“你一身本領,為何要與微雪宮為伍?不要再誤入歧途。”
“好啊。”風姜眉眼彎彎,笑著打出兩道真氣,兩個白玉瓶隨著真氣被推到無患長老面前。
“十年前,我家的門滅了,人死了,靈脈也崩毀了。我父母救下的義子,我的義兄、大哥、大師兄學夠了祝家的傳承,消失了。有些蛛絲馬跡,我不敢信,我以為他也死了。”
“沒過兩年,我聽說他在上清山的丹宗當上了長老。又過兩年,我在上清丹宗流出來的丹藥里看見了祝家秘傳的手法,再過兩年我用十張丹方買了百聞閣的秘聞,那上面說,無患師兄其實本來就認得上清丹宗的宗主。”
“不過,人死如燈滅,我早也不在意了。師兄,你把我和無由從小帶大,我們和你是一起學藝、一起練功、一起受罰的情誼,今天我已經不是祝無恙,改叫做風姜。我那時候總是對無由不好,無由卻一直對我很好,現在我們早和好了,無由也隨我,改叫風槐。師兄,往事既已隨風,不如今天就一笑泯恩仇吧!”風姜說著并指向天,竟是對天要立心魔大誓。
“這是兩瓶藥,無色無味,都是我配的。”風姜道,“其中一瓶是劇毒,可以傷真龍,可以殺渡劫,服下后藥石無救。另一瓶無毒亦無用,師兄喝了,就像喝水,什么事都不會發生。”
“無患師兄,我給你一炷香時間,從這兩瓶里選一瓶出來,當著我的面喝掉。若你喝到毒藥,就算你學藝不精,我大仇得報。我不再與上清山作對,也會將我弟弟喚回,不要他再出手。”
“而假若你選出了無毒那一瓶,喝了無事,就是我技不如人,甘愿認輸。我不再找你的事情,同樣,也會喚回阿槐,不讓他再動手,怎樣?”
天上響起隱隱的雷聲,此誓已成,立誓者必然說到做到。
無患長老看著面前兩個薄胎半透的白玉瓶,一個瓶里是鮮紅稠液,另一瓶則是澄碧清水,質地、藥材、手法皆不同。
一炷香時間,轉瞬即過。
“風四宮主,你我雖幼時相識,可你所說,皆是無憑無據,血口噴人。”無患說,“你自小言而無信,慣騙他人。這兩瓶恐怕皆是劇毒,我不喝。”
“那我的賭約,你是不敢應了?師兄,我可是立了心魔大誓,沒說假話。”風姜莞爾而笑,“你不應,不選,是么?”
無患的目光,再度在兩個玉瓶上看過。
“我不信你,我不應。”最后,他說。
“你根本不敢,我就知道!你也不過如此,一個貪生怕死,利欲熏心的小人。仙門
苗刀破空而來,元泰重召仙劍,與這尊無雙仙器相斗。
剎那間短兵相接,風槐眼中只有元泰,全然不顧防御,像是即使被仙劍碾死也在所不惜,可是仙劍巨大,回防緩慢,甫一交手,元泰便生出警惕。
方才遠看不覺如何,如今一片如血楓林中,秋風呼嘯,刀光酷烈如同廣漠,這名為“風槐”的少年并不像他們以劍聞名的葉二宮主那樣鋒芒冰冷、生殺予奪,而像是一個沾過血的機關偶人,令行禁止,一切動作,只為了唯一的目標——殺了元泰,其余的,他全然不顧。
當下仙道眾人蜂擁而起,依先前所說,群起攻之,尋其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