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的語聲中似有黯然:“當時戲言說,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未料最后真如此語。”
天地間一片泠然寂靜,良久,卻聽見葉灼開口。
“也好。”他說。
離淵:“為何你說‘也好’?”
葉灼:“我如此想,也就如此說。”
“人死了,萬事皆銷。好在何處?”
“因為活著未必會好。”葉灼看著那一隊白色人影,“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幾年以后或許另覓他人。但都死了,就不會了。”
離淵花了些時間才理解這人到底在說什么。
“那若是都活著呢?”
“縱然都活著情真意切,你又怎知接下來幾十年都是如此。所以我說‘也好’。”葉灼說,“死了,就定論了。”
雨似乎下大了。
離淵撐了一柄竹傘,與他在傘下各站一邊。
伶仃雨珠落于傘面。
“你怎會這樣想。”離淵望著雨霧茫茫的遠山,頓了頓,又道,“你為何會這樣想。”
“不為何。”葉灼說,“只是人心如此。”
送葬隊伍在視野中徹底遠去的時候,一對撐著傘,渾身shi漉漉的母子從山坡下經過。
“叫你往外跑!還去看湖!還抓魚?”那母親推搡著孩子的后背帶他往鎮子的方向走,疾言厲色,“山里湖面上冰越來越薄,那是要塌的,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那鄭家娘子不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虧得我想起來這事去找你,不然呢?死在河里我都不知道!”
母親專心斥責孩子,連他們二人在上方觀看都沒注意到,徑直路過了。
那小孩被母親呵斥,乖乖閉著嘴不發一言。
離淵想來也是,春冰剔透,薄而易碎,若行于其上,凡人難免有溺亡之危。
忽聽葉灼說話。
“鄭娘子死后還魂一事,是有人蓄意引出。”他說,“你有沒有想過,她當時在山中遇險垂危,亦是有人謀害?”
“那四枚陰陽符咒已經將陰氣引入了。幕后之人不必再做什么,鎮上有生老病死時,自會有鬼作祟。”離淵道,“何必再多此一舉,害人性命。”
明明這樣說著,卻不由自主真的思索起葉灼話中的可能。
“怨氣執念有深有淺,鬼事亦有大有小。十天之內,那人如果真要引微雪宮入局,埋了符咒如何就能保證一定有事發生,且被微雪宮察覺?只好營造事端。”葉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