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轟轟烈烈的兵變,就以這樣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金帳前,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大汗拓跋詰怔怔地看著地上那具無頭的尸體,那是他的兒子。
雖然他恨透了這個逆子的所作所為,但當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毫不猶豫地將其斬殺時,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涼與寒意,從心底深處涌了上來。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負手而立,一臉“大義凜然”的長子拓跋阿布。
這一刻,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迷茫與恐懼。
這個兒子,比那個死去的逆子,更加可怕。
他忽然明白,這片草原,托付給誰,都將是一場災難。
風,吹過狼胥山,卷起地上的血腥與塵土,也吹散了拓跋阿布臉上最后一絲偽裝。
三弟已死,叛軍已降。
他,拓跋阿布,以“清君側”的大義之名,平定叛亂,挽救王庭于危難之際,成為了此刻唯一的、理所當然的勝利者。
他緩緩走到金帳前,目光越過地上那具尚在抽搐的無頭尸體,落在了自己那垂垂老矣的父親身上。
此刻,他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悲痛”與“孝順”,只剩下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欲望與逼迫。
“父汗。”
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三弟大逆不道,圖謀不軌,幸賴祖宗神靈庇佑,才未讓其奸計得逞。
然狄戎王庭經此一役,已是元氣大傷,人心惶惶。
為安撫各部,穩定大局,懇請父汗,即刻寫下傳位詔書,將汗位傳于兒臣。
兒臣必將勵精圖治,重振我狄戎雄風!”
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懇請”二字,聽在眾人耳中,卻比刀子還要冰冷。
這哪里是懇請,這分明是逼宮!
拓跋詰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這個長子。
他從那張熟悉的臉上,看到了貪婪、冷酷,以及一絲被壓抑得很好的不耐煩。
他忽然笑了,笑得無比凄涼,笑得牽動了肺腑,引發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拓跋格桑連忙上前,為他撫背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