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端毫不在意,徑直坐在了謝桐對面,而后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了矮桌上。
“怕路上無聊,臣特來陪圣上解解悶。”
謝桐低頭一看,聞端將他御書房里,那盤黑白二色的玉質戰棋取來了。
這棋是他的心愛之物,但因為忙碌,自從聞端派人把這棋盤送入宮中之后,謝桐就始終沒有再尋到空閑,與人在棋盤上對弈過。
明明手癢,但謝桐還是別開臉,冷聲道:“朕沒有興致。”
聞端已經著手在整理棋盤,聽見謝桐的話,停下了動作,靜了半晌,開口問:“圣上……還在生氣?”
謝桐反問:“朕生什么氣?”
聞端垂下眸,理著棋盤上光滑瑩潤的黑白玉棋,不緊不慢道:“臣還以為,圣上還在為臣先前在御書房的貿然發問而惱怒。”
謝桐索性倚進了身后的軟榻里,語氣懶洋洋地說:“聞太傅原來也知道自己冒犯?”
“臣只是,”聞端手指撫過擺好的棋子,道:“關心圣上。”
“關心?”
謝桐不自覺嗤笑一聲,嗓音里帶了幾分諷意:“太傅的關心,便是命令朕的暗衛從早到晚地監視朕,連吃什么喝什么,與宮女談了幾句什么,都要上報給你么?”
“又或是高高在上,明知朕因預知夢的內容煩惱,還要裝作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來教訓朕不夠冷靜,不如你這般從容么?”
他話說得急,清亮的黑眸直直盯著對面的男人,其中燃著躍動的怒火,讓那雙已經非常漂亮的眸子愈發灼灼有神,奪人心魄。
聞端看著謝桐因情緒上涌,白皙的雙頰都染上緋紅,不禁開口道:“圣上。”
“臣從無教訓圣上之意。”
“圣上身邊的暗衛,從前是先皇交托于臣,叮囑臣要仔細照顧您的起居安全,故有每日記錄的舉動。”
聞端垂眸,從左手上摘下了一個黑得純粹、不帶一丁點雜質的墨玉扳指,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兩指按著往前推給謝桐。
“圣上對暗衛、對臣的忌憚之心,臣明白。”
聞端這樣坦然道:“不過圣上也并非沒有任何動作,暗衛關蒙已經許久不向臣傳遞關于圣上的消息了,可見圣上早已不能忍耐。”
謝桐:“……”
關蒙那家伙怎么回事?自己的確是禁止過他再向聞端傳遞自己的一舉一動,但他難道不懂得靈活變通,給聞端一些假消息么?
竟然就如此直白地,直接斷了與聞端的消息往來?
謝桐一時之間,竟不知是夸是罵好。
本以為這些舉動都是暗中進行——
就如和簡如是的私下合作一般,誰料聞端早就已經發現了端倪,自己要從他手里奪權的心思,幾乎是等同于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