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被熱醒,小林泉抱著蒙蒙的腦袋從簡易床上爬起來。鐵皮長屋中間用塊破布橫著隔開,里面是她的“臥室”,外面歸蘭堂。平日里男人早就大喇喇掀開破布進來抓她,經過昨天的新發現,這家伙居然很講究的只是站在外頭大聲喊。
夏天真是熱,泉放下手用力兩邊甩頭,含含糊糊抱怨:“吃什么……醬油炒飯太膩了,可以換成出汁茶泡飯嗎?”
所以加了醬油和鹽的海帶水到底好吃在哪里?這孩子是不是味覺有問題!蘭堂在外面用拳頭推推破布:“快一點。”
“哦!”她換了昨天挑選出來的舊連衣裙,材質柔軟透氣,顏色搭配正常。原主人沒有把它洗到褪色發白才扔掉,第二任主人更是愛惜得摸都不肯多摸幾下。
小孩子掀開破布走出來,她的監護人挑剔的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視線重點徘徊在短得四處支棱和細手的胳膊上:“嘖!”
他心煩意亂的抿起嘴,像是做了什么違背祖訓的重要決定那樣轉頭就走:“跟上來。”
應該……不至于倒霉到再被賣掉一次吧!
泉稀里糊涂的跟在男人身后,對方帶著她走到平時領任務的地方。蘭堂把隔開內外的鐵柵欄敲得山響,大聲要求要見負責給撿尸隊分份兒錢的人。他實在是太吵了,沒過多長時間,那個比吸飽了血的螞蟥還要肥壯的中年男人走出來,笑著抬手拍向長發青年。
看上去他們很熟悉,蘭堂似乎打算心平氣和的與對方商量什么……好吧,他并沒有。小林泉木著臉旁觀監護人的不良示范可以確認這家伙沒有使用現代文明語言和人溝通,分錢的人很快抬手從兜里摸出把槍對著青年線條秀麗的腦門:“你他媽的活膩了是吧?敢和老子談條件!”
泉只來得及意識到眼前飛過淡金色的光,分錢的人倒在地上,手1槍落在身邊。血流了出來,很快一群人出現,圍攏著要把蘭堂帶走,他站在原地回頭懶洋洋的叮囑小孩子:“就在這兒等我,別隨便跟人跑。”
他看上去不像是去接受懲罰,更像裝在麻袋里的錐子終于露出了銳利鋒芒。但這里是port
afia,不是能討價還價講道理的地方。泉很擔心,可惜除了擔心她什么也幫不上蘭堂,她甚至不被允許走進建筑物灑下的陰影里乘涼。
一等就是一下午,黃昏前蘭堂出來了,他來兌現中午許諾的那頓飯。
那是小林泉打從有記憶以來,吃過最好吃的飯。干凈的新米、干凈的水、鮮美的蔬菜、新鮮的魚蝦、厚實到比臉還大的肉塊、太陽帽一樣可愛的煎蛋,還有洋溢著濃濃奶香味的蘑菇湯。吃飯的地方有空調,有免費飲料,椅子坐上去軟軟的,老板和服務員也不會無緣無故趕人出去。
“拿勺子的姿勢還可以,叉子和餐刀不是這么用的,你試圖在盤子里挖土種東西嗎?”
蘭波對家庭餐廳的菜單沒有興趣,他習慣性按照自己的喜好點了西式套餐,然后發現從街頭隨便撿回來的女兒用餐禮儀很是堪憂。
說好聽那叫天然,說不好聽就跟只猴子似的缺乏教養。
不管怎么說,她總是沒有直接下手,比老大強多了。
等等,什么老大?
大腦里像是隔了層毛玻璃,他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但就是回憶不起來。
有得吃,還這么好吃,泉才不管姿勢好看不好看。無視掉對面監護人堪比老媽子般一聲比一聲重的嘆息,飛速把自己撐得直打嗝。
“好了,不要吃了,明天帶你換一家店。”蘭堂示意服務員上前撤盤子,小孩子支起胳膊彎成個球蓋在自己的剩飯上:“不要!”
“……”不能在公共場合動手打孩子,青年掃了眼服務員:“打包!”
打包還差不多,晚上能再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