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的心在那一下忽然感覺被人用刀捅了一下。
她幾乎是抖著唇瓣問的:“怎么了?”
沈謙遇唇邊動了動,但到底他也沒有想出另一種不傷人的辦法,只是說:
“小滿,我們要回一趟天臺山。”
“師父,她過世了。”
——
起先是質疑的,再后來是麻木的,這之后,那種鈍痛才從心口蔓延上來。
秋天還沒有過完,她還沒有來得及再實現她的諾言,師父為什么就會過世呢?
她很多次問過她,是不是哪里感覺不舒服,師父總說,她是因為年紀大了,營養不好,吃的少,每次說到這個問題,師父都要拿起小柴棍敲一敲她的腿根子,以此來證明她身體的好。
直至生命的最后時刻,師父也沒有給她打電話,沒有讓她陪在她身邊。
主持喪事的是一旁的道觀姑姑。
葉滿在那種哀鳴聲里只見到人來人往,她從他們的交談中知道,原來從她走的那一年,師父就已經被查出來有不治之癥了,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為什么師父不肯告訴她。
殯儀館的車子停在山下的,葉滿一個人攔在大路上,她不讓任何一個人把師父帶走。
她不相信。
這是不可能的事。
瓢潑大雨的早上,沒有人會料到原先訂好的程序里會出現這樣一茬,任憑誰勸葉滿都不肯讓開。
亂七八糟的人群里被擠開,帶著黑傘的一個男人幾步踉蹌而出,他忙不迭地給她撐傘,脫了外套罩在他的身上:“小滿……”
葉滿看到來人,救星似地攥著他的衣服袖子,臉上全是雨水,求證似地在那兒一遍一遍問他:“沈謙遇,我師父不可能會死的,我師父不可能會死的,明明……明明幾個月前我還見到她了,你也見到她了是不是
?她是我師父,她是司徒賀陽,她不會死的,不可能會死的……”
“小滿。”沈謙遇覺得自己心痛到沒辦法呼吸,但他又不得不保持理智,“她不想提前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她想安安靜靜地走,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為她過分難過,尤其是你。”
葉滿聽到這里,愣了一下,她直直地看著沈謙遇:“所以你也知道?并且你也沒有告訴我。”
沈謙遇大半個身體落在雨里,他幫她撐傘的身體被她狠狠一推:“你也不告訴?我就該最后一個知道嗎,你們覺得這樣是對我好嗎,如果早早地告訴我,我非得去演什么戲嗎,我非得去工作嗎,如果我知道這一切,我什么都不會去,我只會帶著我師父,天南海北地去治病,我只有她一個親人,我只有她一個親人,沈謙遇,憑什么,連你都不告訴我?”
“葉滿……”
葉滿顧不得后面的人的呼喚,她毫無目的的地在雨中行走。
她感受不到山間的雨,只覺得那都是她的眼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自己走不動了,就隨地坐下來,把身體盤縮成一團,把頭埋進去,讓眼淚和鼻涕都朝下。
它們流不動了就不會流了。
她不知道在那兒坐了多久,后來是沈謙遇找到她的,他用毯子把她包的嚴嚴實實的,是一步一步踩著山間臺階給她背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