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漠然,蒼白,病骨支離。
變不成融化的雪,便像一塊被摔得破碎的堅冰。
封徵雪旁若無人地走開,轉身向山中走去。
直到人走遠了,玩家們齊齊回頭去看,嘀嘀咕咕道:
“娘耶,這杏林真是個怪人。”
“我倒覺得他像個古人,你看他的背影,像是要融進這幅風景里面似的……好美啊……我一個直男都真實心動了。”
“……額,你管你這叫直男是吧?”
封徵雪找了個客棧,歇息半日。
客棧不大,但勝在干凈又清凈,房間的門板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散發出淡淡的木香,房間中央是一張雕花紅木床,床榻上則是鋪著柔軟的繡花錦被。
被子分外柔軟,封徵雪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體的每一寸肌理明明都疲憊至極,然而神經卻時刻緊繃著。
午時已過,封徵雪終于陷入睡夢。
夏日午后熱得要命,然而夢境中的自己卻如墜冰窟,手腳冰涼,如同身處一片冰雪覆蓋的山谷之中,寒風凜冽。
正當封徵雪想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抬眼望去,只見藺司沉站在一根巨型的冰柱前,目光深邃,宛如一尊冰雪雕塑,亙古猶如夜幕中的一顆星辰。
封徵雪的眼神如寒冰一般,透露出不容褻瀆的冷漠:“你若有病,大可去尋其他醫者,緣何一直糾纏我不放。”
隨后,封徵雪便感到一陣勁風呼嘯而至,xiong口一陣窒息,即便他努力掙扎著,卻仍是無法擺脫這股強大的力量——藺司沉從高處降落,帶著不可一世的睥睨:“我曾好言好語,自降身段,給過你機會。”
“所以呢?”封徵雪聽自己的聲音道。
“所以,你只能屬于我,成為我的爐鼎。”
……
沒過多久,封徵雪便覺似靈魂脫殼一般,只剩一只任人擺弄的殼,任藺司沉將他翻來覆去。
封徵雪被這怪夢魘住,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然而卻半分都做不到——四肢發著抖,明明意識已然清醒,眼皮卻極沉重,像鬼壓床似的,四肢半點都動彈不得,心臟卻感到一陣無比熟悉的、無法承受的劇痛。
封徵雪的人生底色,似乎從來便是悲涼的,所以哪怕是重生穿越,也無法像小說里的那些元氣十足的主角,洋溢著招人喜歡的生命力,想盡辦法給自己謀一個出路。
對封徵雪來說,活著便只是活著,是一種痛苦堅韌的忍受。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討人歡喜,但他已經在深淵里孑孑獨行了太久,再生不出向往陽光的透明色。
封徵雪恍惚間想起,自己的上一世似乎便是在這般感覺里死去。
這時,一股暖流溫柔地包裹住他的心臟,像開枝散葉的根與支脈,溫暖感受向著干枯的四肢百骸潤澤開去。
毛茸茸又shi漉漉。
是溫暖的觸感,是令人安心的感覺,是一股源源不絕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向自己的心房中緩緩灌入——好似能將自己從煉獄般的噩夢里,重新拉回灑滿陽光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