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來過這。”
余音回蕩,仿若平靜水面投下的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石子。
他腳底一軟,徹底栽進蕭騁懷中,骨縫里滲透的寒意幾乎侵占他整個意識,而心臟處的疼痛,漸次擴散。
鄭人妙說過,身中蠱毒不可多思憂慮,耗盡心血并非玩笑。
這是他的身體在保護他,阻止他繼續挖掘記憶深處的東西。
之前夢中的地牢,奔跑的自己,血腥的囚籠,那都是臆想嗎?還是說受過刺激后,他有意模糊那段經歷,只是及冠后再度被喚醒。
蕭騁眉心緊蹙,反手將燕羽衣背起來,他雙臂勾住燕羽衣的膝彎,耳旁的呼吸極其微弱,當即有了打道回府的念頭:“今天就——”
“不行。”
燕羽衣理智尚存,緊抓住蕭騁的衣襟,斷斷續續道:“如果,如果他知道,不,他一定會發現我們來過這,證據一旦被清理,恐怕就沒這么容易抓住更有用的證據了。”
“蕭騁,繼續。”
拗不過燕羽衣,蕭騁選擇向前。
“蕭騁。”
“嗯?”
男人腳步沉穩,一步步向前走。說話喘氣應答,平緩而順暢,根本看不出還背著幾乎與他身量相當的青年。
燕羽衣的體格是沒有普通西洲大漢那般魁梧,且個人對一力降十會的粗重有些鄙視,即使武功招式有大開大合之態,但擊殺卻精于算計。
肌肉含量絕對精悍,重量比看著更結實,他晃蕩了下雙腿,問道:“重嗎。”
蕭騁腳底沒停,目視前方淡道:“你希望我說什么。”
“你以前一直自稱本王的。”
他改了語氣,含著幾分不可侵犯的威嚴:“燕將軍希望本王說什么。”
燕羽衣忍不住笑起來,埋在蕭騁肩窩,閉著眼:“如果背不動的話,我可以自己走。”
如果是很久之前的燕羽衣,或許會對諸如此類的幫助敬而遠之。畢竟這種動作,完全是示弱的方式,好像只有在他人的幫扶下,他才能去做些什么。
燕氏百年,所有家主都是這么自己強撐著走過枯木年輪,最終成為祠堂那一隅靈牌。
燕羽衣曾經覺得,自己最終的歸宿也是寥寥幾筆書寫的牌位,不,他連這塊薄薄的木板都不會有,雙生的秘密只能成為難以言說的陣痛。
而在多年之前,燕羽衣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是種孤獨。
畢竟人利落地來到世上,必然會不帶軀殼地再回到來前的歸處,朝堂沉浮寥寥半生,每年的塞外風光,對他來說都好像是亙古未曾變過的永恒。
“蕭騁,這件事結束后,你還是回大宸吧。”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