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以為他要靠近,腳步聲倏地戛然而止,滿室寂靜。
蕭騁忽然停下,不動了。
對方是大宸親王,日后或許更為攝政之尊,現在共處一室,本該時刻警惕,甚至連睡眠都不該有,但燕羽衣實在困倦,他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蒙蔽視線無異于將軟肋破綻透露他人,以蕭騁的手段,盡可以直接處理他。
xiong口悶脹,仿若大雨即將傾盆,烏云密布氣壓驟緊,死死壓迫著呼吸。
燕羽衣難耐地捂住xiong膛,眼眶驀然滾燙,比身體的溫度更灼熱,情緒來的急促,令他幾乎沒有反應時間,待意識到淚水盈滿面頰,蕭騁的手掌已經完全覆蓋他的下顎。
男人掀開被子,托起他的身體,單膝支撐他們兩個人的重量,著力于床榻邊緣。
“哭什么。”
蕭騁語氣怪異,道:“說話。”
“我……”燕羽衣張了張嘴,覺得蕭騁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落淚,就算真的在哭,干蕭騁什么事呢。
難道他覺得他的哭聲影響他入眠?
眼淚像開了閘,很快順著臉廓安靜流淌進男人掌中。
氣候關系,西洲人大多生得魁梧健壯,和大宸人有根本的體格差距。
燕羽衣站在西洲男人堆里,隨便抓個人比對身形都足以抵得上兩個他。在大宸人的審美中,這是一等一的樣貌,身姿也是大宸女子最愛的高挑欣長。
可惜生在西洲,一個以力量為美的國度。
蕭騁掌心shi漉漉的,袖口也快被哭shi了,燕羽衣身體滾燙的熱氣幾乎化作浪,一陣一陣向他撲去。
他們之間不知在僵持什么,燕羽衣只覺蕭騁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驀然充滿哀傷,他眼中隱約地倒映著他的臉,可似乎是在透過他凝望另外什么人,是他的戀人?還是誰。
“你在哭什么。”蕭騁想從燕羽衣這里得到答案。
“斛錄寺那幾晚,漁山說你入睡便哭,告訴我,你在哭什么。”
燕羽衣微怔,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后又聽蕭騁說:“若非之前見過你在朝堂中的種種所為,倒真叫人覺得是在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公子哥。”
“那么舍得以代價換取利益,怎么就不敢在復興皇室中搏一把呢。”
燕羽衣愣怔片刻,只覺唇齒苦澀,似哭也是笑,道:“殿下在問誰,看得是我嗎。”
“是什么讓你不敢直面那人,反倒來問我。”
世上懂得如何呼吸的生靈都可擁有喜怒哀樂,但燕羽衣卻發覺自己就連哭,也像是裝出來的。
哭和笑該有場合,見得將士拋頭顱灑熱血,他得表現得潸然落淚才是個合格的將領。陪伴君主身側,恰到好處地為君主提供說笑,在君主哈哈大笑之時稱贊鼓掌,前后進退得宜,身體的每寸仿佛都是為了成為燕羽衣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