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看著老娘的臉,沒有吭氣。
“哎喲,小祖宗,你想氣死我啊!”秦阿花急得跺腳,“我上輩子到底作了什么天大的孽?要落得受今天這份罪啊!”
王鵬看看這架勢拉得也夠了,再讓老娘嚎下去,四鄰八舍明天又有話嚼墻根子了。
“阿媽,你總得有些事讓我們自己作主吧?這讀書你拿主意,讓誰讀不讓誰讀的,婚事也是你作主,娶誰嫁誰的,我們也憋屈啊!”
“你們那些新思想不要拿來跟我說,阿媽是老派人,婚姻這事沒得商量!”秦阿花有點動怒了。
“那讀書總有得商量了吧?”王鵬試探著。
秦阿花收了收心神,看了王鵬一會兒,仔細想想除了今晚王鵬的反常表現,也沒見過他有什么特別的舉動。她總算明白這個兒子要干嗎了,“王二毛啊,王二毛,你的鬼花頭打來打去的,都打到你阿媽頭上來了啊?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說著脫下自己的一只鞋就作勢要打王鵬。
王鵬也不閃避,反倒笑著迎上去,“阿媽,不管你怎么想,反正這事啊,你得答應我!”
秦阿花見王鵬不避不讓,她又舍不得真打,只好扔了鞋子往床上一坐說:“你休想!”
王鵬立刻坐到她身邊,搖著她的一條胳膊說:“阿媽,只要你答應讓小妹讀完小學,讓三毛上大學,我就保證不管小妹的婚事。”
“二毛啊,阿媽知道你是心疼弟妹,可是我們家的情況是不可能供你們都上學的。阿媽心里也不好受,到底都是我和你阿爸的娃,可這碗水始終端不平啊!”秦阿花說得傷心,鼻子也一陣陣地泛酸。
“阿媽,我問你,你平常看的那些戲文里,出將入相的那些個文臣武將都一定是讀書讀出來的嗎?”王鵬突然問。
秦阿花一時沒明白兒子的用意,隨口就道:“這可不一定。”
“所以啊,”王鵬笑了笑站起來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我王鵬有這么好使的腦瓜,又有這么一個出將入相的命,干嗎一定要霸著三毛上學的機會?難道我就不能由別的門路達起來?”
“你?”秦阿花本能地要反對,但她真的信命,所以王鵬的話切中了她的要害。命里有時終須有,兒子既然是出將入相的命,那還真的不好說,是不是非得讀書才行?
王鵬知道自己這招奏效了,趕緊打鐵趁熱:“阿媽,我聽村長說啊,現在城里搞什么改革開放,滿地都是撿鈔票的機會。你還是讓我進城去,憑我這富貴命和無敵腦瓜子,怎么都比搶了三毛的上學機會強吧?他可是一心盼著將來當警察吶!”
王鵬昨天偷偷去找過村長邱水林,想在村里弄個小文書當當,這樣即使不上學也能讓老娘安心。可是平常讓他崇拜不已的村長竟一口回絕了他,說村干部哪是想當就能當的,何況他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當時把他氣得,心想我還不當石泉這個村官了,看我幾時整個大的回來氣死你!眼下見自己老娘的表情松了下來,他就立馬提了進城的想法,一心想著城里既然滿地撿錢,說不定也可能天上砸個官讓他當當,到時候回來看邱水林那老小子有什么話說。
秦阿花看著王鵬年輕蓬勃的臉,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雖說她一直偏疼王鵬,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怎么不知道王帥有多想將來上警校?
想到這里,秦阿花忍不住與王鐵鎖對視了一眼,長長地嘆道:“唉……”
方言注釋:
花頭——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