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寧可他勒斷,也不要這樣活得窒息但又不致死的不多不少。
隨他發泄吧,反正過不了幾天他又會裝起來的。
因果本以為會這樣的。
忠難背雙肩包只背一邊,淺灰色的包皺皺巴巴的像他里面每一本翻舊的書,他如往常下樓,一步一步踏下高臺階,早上是最冷的時候,軀體剛從暖和的房間里出來直面卷起樹葉的冷風難免有溫度差。
他于某一層站定,從上往下,夜晚看不清,白天看明了了,血染了大半塊地,剩下的都被一個個踩過的血鞋印給踩成了路,約莫是發生不久后也可能過了段時間后有人上樓在漆黑一片中踩著黏糊的血與肥碩的身體打開手機閃光燈驚叫一聲后打了120。
不知道死了沒有,沒死可能麻煩有點大,但畢竟是場即興演出,出差錯是難免的事,不過他善于表演,應該能順利落幕。
忠難踩過那一地干涸的血泊,哼著歌迎著冷風下樓而去。
在綠色鐵門的狹窄通道中,他與一位中年女性擦肩而過,余光瞥見她臉上的淤傷與散亂的黑發,他記得這人是誰,不過他并不打算與之打招呼。
可她卻先叫住了他:“不好意思,你有手機嗎?我忘帶鑰匙了手機也落在了家里。”
他跨過綠色鐵門的門檻,轉過頭來,一身柔弱與苦難纏身,身上每一處傷都醒目地彰顯著她所受的暴力。
他記得的,當時那個男人從摟上氣勢洶洶地跑下來指責他擾民、無視他的求救,在那身后就站著這個女人,蒼涼、可悲、一動不動,捂著肩膀的傷口,像人們雕刻出來的空殼菩薩,會被砸碎與丟棄的一件失敗作,因為她看起來可憐得太過殘忍,導致人們無法得到她的救贖也問不了她的罪。
“對不起,我沒帶手機。”他撇下一句話,轉過了頭去。
她哀嘆一聲,好像把她的人生都嘆出來了。
“不過走出大門右轉可以借電話,他們很早就開門了。”
他也許只是,為她的自由慶賀。
同時也為她看不見未來的未來哀悼。
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