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是她對世界最早的認知,不同于現代用語中偏負面的含義,更像是購買、交換、以物易物。
“代價”比購買和交換更廣泛。
同樣一盒牛奶,它的代價可能是把一張藍色的紙幣換成紫色的,可能是幾句謙卑的好話,可能是哥哥臉上狼狽的鼻青臉腫,也可能是隨意的一聲應答。
出現在這里,是她準備拿來交換的代價,像權責發生制的預付貨款,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時候達成了交易,某一部分隨之悄悄易主。
“對于我并不為此感到抱歉一事,十分抱歉。”
羅澹當然睡著。
后半夜,她準時叫醒羅澹,后者困倦地睜開眼,“我以為自己會一覺睡到天亮。”
“想偷懶?”
“電視劇里,守前半夜的人不忍心叫醒同伴,之后兩個人依偎著睡到清早。”
“拍電視劇的人又不住山里。”
她嘀咕著,把頭埋在身邊人肩膀上,眼皮沉重,大腦一團混亂。
她聽見羅澹說血腥味好濃。
“嗯,你傷得重,別亂動了。”
她捂住手臂縮了縮,迷迷糊糊應答一聲,幾秒入睡。
耳邊是女孩溫熱均勻的呼吸,羅澹不敢亂動,肩膀與她臉頰接觸的位置酥酥麻麻。
以他如今半殘廢的身體狀況,真遇上什么也只能喊她。
所以究竟為什么要來呢?
這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一種選擇。
夏天晝長夜短,凌晨叁四點鐘就隱隱有了亮光,順著半遮的洞口往外看,恰好能看見日出。
他從前沒有欣賞景色的興致,但如果有蘇南煜在一旁嘰嘰喳喳,好像也不壞。
羅澹偏過頭,小心翼翼地瞥見半張側臉,睡得正香。
算了,他可不想平白討人嫌。
忽然,一種仿佛被鎖定的恐懼從脊背爬上頭頂,直覺讓他緩緩將目光投向洞口,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什么。
琥珀色的圓眼直勾勾地盯向他。
是狼。
他呼吸猛地一滯,徒勞地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喪失了求救的本能,或者說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只要他一動,立刻就會被撕咬成兩半。
“蘇……”
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試圖喚醒女孩。
霎時,狼動了,一雙利爪直直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