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嘆了口氣說:“就希望小高將軍吉人天相吧。雖說西路軍那邊堅壁清野的確是害苦了老百姓,可小高將軍至少是真心實意在打仗,不比一些人,存了蛇鼠兩端的心思。北遼要是亡了,天曉得我們大伙兒會怎么樣。”
“不是聽說葉韜一直都很善待百姓么?”一旁一個人湊上來問,“可沒聽說東平那邊搞什么屠城之類的事情,至少能活下命來。反正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沒關系就好了。”
幾次問答,書生已經儼然成為話題的中心之一,他又嘆了口氣說:“說是這么說沒錯,但別的地方不知道如何。可這里可是燕京啊,等他們兵臨城下的時候,難道對一國之都都那么寬厚?在燕京,就算葉韜再不喜歡sharen,恐怕也沒辦法留手吧。順者昌、逆者亡,如果他要是還有那婦人之仁的心思,哪里能現在爬到經略使的位子上?”
“公子,這些話……可就過了吧。”小兒咳嗽了一聲,略有些慌張地提醒道。
書生自失地笑了笑,連忙說:“是是,小二哥說的是,我說的過了。”書生拿出一吊錢,塞在小二的懷里,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出了酒樓。而這一次簡短而熱烈的聊天,也漸漸沉寂了下來。
一直在邊上聽著的孔新華,壓低了聲音對坐在邊上的陳蘇說:“你看,這招還挺有用的吧。”
陳蘇笑著說:“都是你玩的把戲,你干嘛還要來聽呢?”
現在燕京流行的各種各樣的留言,總共分成幾大體系:第一是陰謀論的,比如高森旗被襲擊是朝中有人走漏消息等等,其次則是北遼崛起的說法,說北遼也有飛艇,加上強兵猛將,大有可能和東平分庭抗禮,只是大家要能耐得住性子,耐得住艱苦的生活;再者則是散布北遼亡國論的……每一套留言都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各自形成體系。而孔新華則通過各種各樣的人,將這些流言全部傳了出去。可是,就是這些他自己編的話,他還一次次跑到現場去聽。那些去傳這些話的人中間,少有認識孔新華的。但偶爾幾個認識的,不免心里忐忑。傳播謠言這種業務,老板在現場的時候可不太好發揮。只有最熟悉孔新華的那一兩個人,才會非常自如地引導著身邊的話題,將要傳播的內容通過他們,悄無聲息地送出去。
孔新華笑著解釋道:“練練手而已,我總得知道哪些話的效果好,那些不好。就跟我們平時說話一樣,你覺得說到點子上了,偏偏我完全領會不到。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可不是雷煌那樣的妖怪,可不知道每個人在想什么。”
提及現在和他的業務內容略有相似的雷煌,孔新華和陳蘇相視一笑。他們麾下就有專門從雷煌手里調來的家伙,那些人不管是策劃陰謀詭計,去傳播各種說法,表現出來的專業素養之高都讓人大為驚異。但雷煌,卻更神奇。雷煌現在可不僅僅是在西凌隱隱和道明宗分庭抗禮的雷音魔宗的大祭司,還是周旋在西凌的達官貴人之間,長袖善舞,深得信任的社交達人。而最神奇的傳言莫過于雷煌通過多年的嘗試和鍛煉,終于掌握了通過觀察別人的細微表情變化來了解一個人的所思所想,經常一語道破別人的心機,簡直像是能夠看到別人的心里。現在雖然東平對西凌的作戰遠沒有展開,但靠著雷煌等人,北疆經略府對西凌的了解非常深刻。相比之下,之前戴云發動的短促的攻勢結果不盡如人意,倒可以算的上給這些高級間諜打了掩護。
“公子,張慈和司徒聯兩位大人找您。”一個小廝泡上了樓,湊在邊上輕聲說道。
“知道了,這就過去吧。”孔新華笑著說。
“那我先回去了。”陳蘇點了點頭,叮囑道:“你自己多注意著些。現在朝廷對你可是很關注的呢。”
孔新華點頭道:“放心。”
孔新華的動作算得上是快了,一聽到張慈召見,直接從酒樓出發就過去了。但司徒聯還是已經離開,似乎對這類見面不太感冒的樣子。張慈和孔新華幾次接觸,也都知道了這家伙的性子,不以為意。張慈認真地堆孔新華說:“飛艇樣機已經造出來了。明天會在北郊進行測試飛行,陛下也會到場。陛下欽點了你過去一起看。這一次,飛艇的事情我們上下都承你的情啊。陛下到時候該有些賞賜的,如果……你有什么特別想要的,不妨告訴老夫,還有一夜的時間可以給你準備。”
張慈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畢竟這算是北遼近幾年來少有的大喜訊了。司徒聯本來并不贊成飛艇在這個時候進行測試飛行,因為現在性能和可靠性上還有待檢驗,但現在朝中的氣氛沉悶悲觀,迫切需要這樣的好消息來讓大家振奮一下。他就算再強項,在這種情況下也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選擇。
“司徒大人走了,真是可惜。這飛艇到底造的如何了?”孔新華關切地問。
“一言難盡啊,”張慈搖了搖頭,說:“你明天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和云州那邊的雪梟,差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