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四座鐘的吊裝相比于一座大鐘,卻更復雜一些。從捆扎那四座鐘的方式開始,到如何用滑輪來平衡重量。減輕鐘在吊裝中的晃動,從而減少事故風險……一大堆的事情讓葉韜實在沒可能在戴秋妍身邊待很久。
看到畫架已經架了起來,工坊地學工甚至為戴秋妍展開了畫具,削好了炭精條,準備好了可能會用到的用于洗筆和調色的水桶。戴秋妍柔聲謝了站在一邊的學工,輕輕推了推葉韜,說:“葉哥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葉韜歉意地點了點頭。溫柔地捏了捏戴秋妍的手,就跟著已經站在一邊有些不耐煩了的關海山的副手走了。
在葉韜、關海山和一眾助手們捧著紙夾,繪制著草圖,計算著各種相關數據地時候,在工地邊上地一個茶棚里,兩個看起來像是普通民夫的家伙在輕聲交談著。
一個看起來有四十多歲地黝黑的漢子說:“葉韜來了。那邊的車子就是他的。首領吩咐過,什么時候動手了嗎?”
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平靜地說:“老馮你別著急。首領在等機會。”
“這葉韜著實可惡,如果不是他和血麒軍。我們焉能有這次的敗績。”被稱作老馮的家伙惡狠狠地說。
年輕人沒有搭話。這葉韜在戰場上斬將殺敵的本事算不得高強,無論哪個國家,能勝過他的都一抓一把,這只是葉韜讓人忌憚的諸多能力中最沒威脅性的一項。
在西凌敗績之后,西凌朝廷研究了血麒軍,研究了開始為人所知的幾個東平將領,忽然發現,起到關鍵作用的血麒軍將領。幾乎都和一個叫弈戰樓的地方有關。而弈戰樓則是葉韜的產業。弈戰樓的作用絕不僅僅在于玩樂,它實際上起到了磨練東平年輕一代的戰略戰術思考的作用。而當這樣的思考和血麒軍、兩軍查閱府的奇特的機制相結合,讓人驚異的化學作用就產生了。年輕人并不覺得上面下令刺殺葉韜就算能成功了就能有什么用。既然西凌有人明白了弈戰樓的作用,那東平這個實際得利者,自然也會意識到這一點,哪怕葉韜不在了,這個機制恐怕也會維持下去,可能只是不如葉韜在的時候能將活動搞得那樣精彩紛呈罷了。
年輕人囑咐道:“你且細細打探這鐘樓的進度。我看大家都在商討鐘室和鳴鐘,是快要完工了嗎?”
老馮長嘆一口氣。他化身民夫在工地上干了好久了,幾乎從鐘樓一開始興建,他就在了。當時的任務并不是要刺殺葉韜或者任何其他人,而是打探鐘樓的構造,學習建筑技術。哪怕在葉韜所來自的那個時代,建筑物的絕對高度也隱隱有國力競爭的味道,更何況是現在?一個標志性建筑物對于一個國家的形象提升是非常顯著的。
老馮屬于那種有武功又懂一點技術的高級探子,可哪怕他憑著那些營造方面的底子,在這些日子里努力表現,已經成為了工頭級別的管理人員,但對于整個鐘樓的建造技術,他仍然心里沒底。他沉默了一下,又嘆了口氣,說:“這葉韜,真的是天才啊。這鐘樓實在是有不凡之處。”
年輕人從鼻翼里擠出一絲鄙夷。在他看來,老馮這種懂技術的細作,就是不太可靠。技術人員之間的相互吸引,對技術極致的追求讓這樣的細作有著極大隱患。
“你只管將情況打探清楚。”年輕人打斷了老馮的遐想,說:“葉韜雖然重要,但怎么著也只不過是第二目標。丹陽這里的布置正在加緊,你千萬別為了打探葉韜的事情露了馬腳。”
老馮點了點頭,說:“我省得。再說了,還有小于他們呢,在工地上的不止我一個。”
年輕人點了點頭,說:“第一號目標深居簡出,實在是麻煩。……聽說,在試報時那天,可能會來工地,如果是這樣的話,可能會在這里動手。一旦有了確實消息,你和小于他們做好準備。”
老馮點了點頭,看了看工地上的情況。他現在負責的是頂層觀景大廳的基礎裝飾工作,也算是個極為關鍵的崗位了。如果不是今天葉韜來指導鳴鐘吊裝和鐘室安裝的準備工作,他這個時候應該就在那二百七十尺高的大廳里忙著呢。但現在,現在歸他管的那些工人們正窩在工地一側的宿舍里睡覺,要不就是拿著這些日子掙下的豐厚的工錢在丹陽亂逛。
年輕人走后,老馮又喝了杯茶,就來到工地上,和那些葉氏工坊的學徒、學工們混在一起,請教各種問題。老馮在過去幾個月里,已經在大家心目中樹立起了憨厚好學的形象,那些葉氏工坊的學徒學工和最近新提拔的一些技工中間有不少都和老馮打過交道,對于很多方面的知識,也并不藏私,只是葉氏工坊在建筑和其他方面的技術實在是太復雜了,老馮壓根就沒學到多少。
看著學徒和學工們興奮地談著被他們視作天才的葉韜和即將進行的整個鐘樓建設中極為重要的環節。老馮友好而好奇地不時插話問著,沒有什么戒心的葉氏工坊的學徒和學工們很快就透露出了不少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