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嬤嬤眼角泛酸,但腳步卻仍在猶豫。
這時,裴靜宸從外頭走了進來,他溫柔地擁住明萱的身子,柔聲對著她說道,“長庚派人套好了馬車,祖母的最后一面,我陪你去見。
孫太醫不方便與我們同行,但小素和穩婆卻可以一路跟著,到時便算是有什么突發的狀況,咱們也能夠應付得來。”
他湊下頭俯身在明萱肚子上低聲說道,“寶寶,你可要乖一些!”
像是回應他的說話,明萱腹中的孩子有了反應,小小的拳頭打在了腹壁之上,很清晰地跳動了一下。
安泰院里,世子夫人見明萱夫婦進來,略寒暄了幾句,便讓出了位置,她低聲說道,“祖母方才喚了七妹妹許久,恰好你來了,許是她老人家還有什么話想要對你說,快過去吧。”
內屋里,朱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明萱之后,便探出手來想要摸明萱的臉龐,明萱便將臉湊了過去,囁嚅著喚了聲,“祖母!”
許是回光返照的緣故,朱老夫人此時神智十分清楚,她語氣微弱但卻十分清晰地說道,“萱姐兒,你這孩子!我不讓管嬤嬤知會你,是因為這幾日正是你的產期,女人生孩子多苦多兇險,我生過四個自然知道,那是一直腳踏入了鬼門關,倘若有一個差池,便連命都要交待了的。管嬤嬤不懂事,連嚴嬤嬤也不懂事了嗎?”
她勉強撐著身子起來,想要去找嚴嬤嬤。
明萱忙將她的身子放下,柔聲說道,“祖母記錯了,我的產期還有幾日呢,現下好端端的,什么感覺都沒有,哪里就能什么事都做不得了?祖母病了,我這個做孫女的,本該來伺候著的,因懷著孩子躲懶了,難道連來看看您都做不到了嗎?那您這些年來,可都是白疼我了!”
她勉強笑了起來,“您瞧瞧我,臉色紅潤得很,所以您不要想太多。”
朱老夫人細細望了望她,便也心滿意足起來,她點了點頭說道,“看到你過得好,我便算是了結了一段心事,便是去了地下見到了你父親母親和蓉姐兒,也能對得住他們了。萱姐兒你不知道,這幾日,我老覺得你祖父在看著我呢,從前我夢到他時他總是一臉不高興,最近這幾回再看到他時,他卻總是張著笑臉。”
她也笑了起來,“想來是因為前些年家里的不順,都已經過去了,你們這些孩子們,個個都過得不錯的緣故,你祖父覺得我沒有辜負他的寄托,這才親自來迎我下去的吧。”
明萱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么,鼻腔涌出一股劇烈的酸澀,沖得她直想落淚。
朱老夫人卻忽然又凝了凝神,拉住明萱的手,鄭重地說道,“萱姐兒,你若是過得不好,那件事祖母便就一句不提,但如今過得好,祖母便有一樁事要拜托你,那是祖母最后的心愿了,你一定要答應我。”
明萱不明所以,但卻仍然啜泣著點了點頭,“祖母您說,只要是孫女兒能做到的,一定無所不從。”
朱老夫人松了口氣,眼神立時柔和了下來,“祖母一直都知道萱姐兒是個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
她頓了頓,目光飄向了遠方,“想來你現在都知道了,你的父母和蓉姐兒的死,并不都是意外,其實祖母很久之前就都猜疑過了,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都有所懷疑。只是人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身在家族之中,有時候為了闔家的利益,有些細枝末節,難免便不能太過計較。
你大伯父并不是不疼愛你的父親,倘若他沒有手足之情,便不會將祖宗的丹書鐵券奉上來保你父親的平安,但事已至此,他就算懷疑猜忌你父親也回不來了,他身為一家之主,便只能以大局從長計議。所以,萱姐兒,你莫要怪你大伯父沒有在你父母的事上出力,他也有他的難處!”
明萱微微一愣,祖母的意思是說,大伯父其實也一直都是知情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