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兒從馬車里鉆出一個小腦袋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望著明萱,“嫂嫂,等晝兒回了家,你可一定要來看我!”
明萱笑著捏了捏晝兒的臉頰,輕輕點了點頭,“一定。”
她目送著這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遠去,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她知道,不論是師太還是晝兒,這一去,都會得到巨大的改變,他們,與此時之前她所相處的那兩個人,再也不會相同了。
師太果然說得沒有錯,在明萱回屋子整理衣物的時候,裴靜宸便風風火火地到了。
他身上鎧甲未脫,便已經大踏步上前將她整個人攏入懷中,這動作已然十分困難,偏他還要將腹部的空隙留下來,好不至于壓迫到明萱的肚子。
所以此刻,此情此景,在嚴嬤嬤和丹紅看來,是十分別扭好笑的。但嚴嬤嬤和丹紅的笑意只掛在臉上,卻并不敢笑出聲來,生怕打擾了這美好而濃情的一刻,她兩個抿著嘴對視一眼,便放下手中的衣裳,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然后將門扉合上,將這一室的溫情關在了屋子里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靜宸才舍得將明萱放開,他雙手扶著她的臉頰細細凝視,許久忽然憋出一句,“你瘦了。”
明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她踮起腳尖捏了捏裴靜宸的臉,“你不僅瘦了,還黑了。”
說罷,兩個人都笑出聲來。
庵堂里都是素齋,圓惠雖然變著法兒得給她換花樣,到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飲食上吃得清淡,再加上心中有事,難免就會日夜憂思,這十幾日來,天天都如此的,倘若反而胖了起來,那才叫奇怪。至于裴靜宸,這天如此炎熱,與北嶺軍的戰況的地方多是山巖之壁,難免倍受烈日摧殘之苦,行軍打仗,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不瘦不黑那是不可能的。
裴靜宸重重在明萱的唇上一吻,摟著她肩膀說道,“盛京城現今烏煙瘴氣,等到事情塵埃落定,怕沒有幾日的功夫不成,與其這時候回京,不若咱們兩個在這里多住幾日,放松一下心情,權當是出來游山玩水了,你看如何?”
憑空冒出來一個三歲的皇子要與惠妃的兒子爭奪帝位,不論是定國公府還是俞惠妃定然是不服的,哪怕是朝臣,也總當要質疑一番,等確定了身世之后,也還有得好爭一番,縱然師太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但沒有個幾日分辨,恐怕也是不成的。晝兒是記在元妃名下的孩子,裴靜宸又是此次勤王的大功臣,倘若他夫婦二人此時回京,是必要受此煩擾的。
若是以往也就罷了,可如今明萱肚子隆得那樣高了,他才不想要她被這些事煩著了。
裴靜宸貪戀地在明萱頸間吸了一口氣,眼神一下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習慣了擁你入眠,這些日子孤家寡人,身邊沒有你,便覺得空落落的,怎么都睡不好,今兒好不容易軟玉在懷,不管怎么說,都得在這里好好歇一覺再走的。再說,這個山谷里奇景頗多,我一直都想著要帶你來這里看看的,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若是錯過豈非可惜?”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曖昧不清的笑意,湊在明萱耳邊低聲說道,“還記得后山那個溫泉嗎?你如今懷著身子,自然泡不得澡,但故地重游,卻也別有一番風情呢!”
明萱臉色微紅,忍不住輕聲淬了他一口,“說什么胡話呢,庵堂是清修之地。”
他們是夫妻,擁抱這原本是人之常情,可此處并非安平王府,卻是清修佛道的庵堂,哪怕只是相擁而臥,也是一種褻瀆。
裴靜宸目光瑩瑩,“你以為我從前來尋祖姑婆婆時,都是住在庵堂的?除了上回療毒迫不得已,我一向可都是謹守禮儀的。在后山,我自有居所,你放心,那地方不論隔著白云庵還是清涼寺,都有些距離的,過往神明才不會因此覺得你我不敬。”
他隨手抓起明萱收拾好了的包裹,笑著拉起她的手,“咱們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