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封相看的文書,還是前夜從書房中墊桌腿的廢紙里翻找出來的。
隱隱記得大約一年前吧,陸家便送來了這封帖子。
若非是看著當時送帖子的陸四公子彬彬有禮,是個值得托付的兒郎,秦氏也不會讓女兒就這么去相看的。
既然陸家眼高于頂,瞧不上他們家暖暖,當初干嘛主動費心送帖子來?
秦氏總覺得有些古怪。
蘇尚書看著妻子頭疼的樣子,寬慰道:“夫人憂心這些作何,暖暖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咱們尚書府雖不是家財萬貫,但將女兒養到老還是可以的?!?/p>
秦氏冷哼道:“你懂個屁??!
整天只知道喂鳥澆花,女兒的事,只有我費心!”
她哪里是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她也能養女兒一輩子。
秦氏這般,是為了徹底打消女兒和霍家小子的可能性。
總之這相看的事,不能完。
“對了,我記得你同僚祝大人家不是有個適齡的公子?你去問問?”
蘇尚書想說什么,欲言又止:“成吧,明日上朝便問問?!?/p>
秦氏一向風風火火,蘇尚書也只能被迫上陣,次日一大早便整裝出府,打算和同僚祝大人來一個和善的上朝偶遇。
倒是蘇暖暖,一覺睡到三更起。
不是她貪睡,是做了一晚上的噩夢,被嚇的。
那些早已藏于幼時的夢魘,都在昨日的芙蓉齋一見后,如潮水一般奔涌而出。
她對陸三的害怕,不僅僅是因為那些關于他的傳聞,還有幼時……那幾乎是久遠到,可能連陸棲寒自己都忘了的事。
那年,她才六歲,而已經成了西魏將領新秀的他,剛剛大破敵軍班師回朝。
陸棲寒為人冷漠,不茍言笑,即便他當時只是個十歲出頭,剛初生牛犢的毛頭小子,就已經很冷酷逼人了。
蘇暖暖和秦氏逛街偶遇班師回朝的隊伍,因為人多,她和娘親走散了道,等她反應過來時,陸棲寒的駿馬已經逼近到了她的小腦袋上,那馬蹄子差一點就要將她踩個稀碎!
蘇暖暖這輩子都忘不了他當時勒緊馬韁繩時,那冷酷殘忍,還帶著可怖慍怒的眼神。
很難想象,一個少年居然就有那樣慍怒和冰冷鎮定共存的神情。
更可怕的是,聽說他回去后,就把那匹馬兒給剁了。
自此后,蘇暖暖做了快三年的噩夢。
夢里她就是他手里那匹待宰的馬兒,更可怕的是,他總是拿著長槍,追著她跑,一步又一步地逼近她,她怎么呼叫吶喊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