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人的隊伍,彪形大漢們的吃喝拉撒、衣甲兵武,還要三天兩頭搞練兵,那就是個無底洞,扔多少錢進去都聽不到一聲水響。
要不是負擔太重,馮妙君和傅靈川為什么力主裁軍?就是為了減輕王廷和百姓的負擔。
“我許久之前就替他們算過賬。”傅靈川比出一個手勢,“如果由呼延家獨力支撐,他最多能養起兩萬七千人的私軍,州郡財政都已經要被拖垮,并且至多維持一年。超過這個數兒——”他搖了搖頭,“現在么,他卻養著五萬大軍,看起來還是猶有余力的模樣。你說他的錢都從哪里來?”
馮妙君若有所思。
新夏立國年余,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一窮二白。中央財政倒好,接連有幾大進項,暫時可以不為錢糧發愁。地方上卻不一樣,倉廩不實,物資不豐,還要指著中央撥款興修民利。否則一紙裁軍令下,為何地方門閥都要乖乖到烏塞爾來報到?
所以呼延家的行為,是十足反常的。沒人在背后撐腰,呼延備不敢這么干。
“對了。”他又想起一事,“西北部的紅渚國與新夏接壤,一直都跟新夏人做生意。我查到從今年夏天開始,它向新夏進口的糧食增加了兩倍有余,但是這些在榷場的賬面上都看不到。”
“長樂,你覺得這些糧食都送去了哪里?”
馮妙君抿唇:“你今日專程來白馬湖,就是跟我說這些?”
“呼延家謀逆,他們的目標是你。”傅靈川沉聲道,“萬一給呼延備得手,你想姻緣自主都不可能。他必然要將你嫁給趙允。”
馮妙君手捏棋子,在充當桌子的青石上叮叮敲了兩下:“你們雙方是不是都忘了一件重要事情?”
“什么?”
“我不會輕易任你們擺布。你逼迫不了我,呼延備也同樣不能迫我嫁給燕王子。”她微微一笑,“無論你們誰輸誰贏,我還是新夏女王。”
傅靈川薄唇緊抿。
“再說,這些都只是推論,還作不得證據。”她冷靜分析,“想要呈堂為供,你得有實打實的證據,才能將呼延家定罪下獄!”
“快了。”傅靈川長眉軒起,“至多再有十日時間,從呼延家的屬地搜來的證據就能送到烏塞爾!”
十日?馮妙君目光微閃,太久了。
此時棋盤上的局勢已經明朗,傅靈川嘆了口氣:“上回果然是長樂讓著我。”
“僥幸而已。互有勝負,豈非再正常不過?”她贏了,以兩目半的優勢。馮妙君以手支頤,認真落下最后一子,“都說人生如棋,我是不贊同的。”
“哦?”傅靈川果然追問,“為什么?”
“下棋無論輸贏,都可以重來。”她緩緩道,“現實里卻不行。成王敗寇,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