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第4頁）

在昏黃的路燈下，她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仰躺在馬路中央。

走近時，藍玄注意到那人穿著一條臟污的牛仔褲和一件皺巴巴的格子襯衫，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

走進細看才發現，那人眼角竟緩緩淌下兩道淚痕，在路燈下泛著微光。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發出夢囈般的低語：“為什么……為什么想死都這么難……”這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吹散。

“先生，您沒事吧？”祝群蹲下身，試圖檢查對方的傷勢。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男人的手腕上纏著幾圈繃帶，隱約透出暗紅色的血跡。

周圍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圍觀者。

一位戴著老花鏡的大媽正對著手機大聲說著：“對，就在中山路和解放路交叉口，有人被車撞了……”另一邊，兩個穿著校服的中學生舉著手機，鏡頭對準了事故現場。

男人突然甩開祝群想要攙扶他的手，動作之大連帶著繃帶都松散開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沒事……”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很久沒說過話，“不用管我……”藍玄注意到男人的左腿似乎有些跛，但行走并無大礙，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仿佛靈魂早已抽離，只剩下一具軀殼在機械地移動。

“這個人真奇怪……”陸十六望著那蹣跚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夜風吹起男人凌亂的頭發，露出他蒼白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脆弱。

“這就是碰瓷！”葉牧西對于人類社會遠比其他四人了解，“我在電視上看過好多這樣的案例！那些人故意往車上撞，就為了訛錢！”“但那個人看起來是真的想……”祝群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轉頭看向藍玄，就算那個人真的不想活了，那也不該拉別人下水。

“你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傷了嗎？”藍玄低聲說，目光仍追隨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那不是今天的傷……”遠處傳來警笛的呼嘯聲，紅藍相間的警燈在街角閃爍。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小聲議論著“警察來了”，也有人掏出手機準備拍攝新的一幕。

葉牧西突然叫道：“那個人到橋上去了！”藍玄和祝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追了上去。

天橋的欄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那個單薄的身影正站在欄桿邊緣，夜風吹得他的衣襟獵獵作響。

他的動作緩慢而決絕，仿佛正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又似在給旁人留下阻止的機會。

“不要！”藍玄大喊一聲，她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男人或許與木菇有關，這副一心求死的模樣像極了對木菇產生依賴后又失去木菇的人。

男人緩緩回頭，月光照在他淚痕交錯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解脫般的微笑。

這個笑容讓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那里面包含著太多復雜的情緒：絕望、痛哭、掙扎，還有難以言喻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