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日歸瞪大了眼睛,立刻要接話,李青山怕他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連忙搶著說:“只是像而已,也許是我記錯了,這也是有的,畢竟過了那么久。”
李青山聲音漸漸弱下去,垂著眼睛說:“也許再次見到我的朋友,他們也不認得我了。”
斜日歸呆呆看著他,李青山抬眼,對他笑了笑,故作灑脫說:“聽起來怪難過的,其實我不該提,已經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會介意吧?”
斜日歸緩了一下笑道:“我很高興你愿意對我說這些。”
斜日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禮尚往來,你把小時候的事情告訴給我,我也和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吧?”
李青山點了點頭:“好啊。”
斜日歸想了一想,緩緩說:“我小時候住在鄉下的小山村里,村子里沒有什么人,因為,青年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老年人忙著做飯洗衣服那些瑣事,小孩子就急著上學。
不上學的時候寫作業,或者找朋友玩,可是作業有寫完的那一天,朋友也有搬家或者有事不愿意出門,沒辦法一起玩的時候。
學雖然還是繼續上著,但是身邊的人一天一天少了,日子越過越安靜,就好像每過一天身邊就要死一個人,畢業的時候身邊的人就死光了。
那是一種奇怪而微妙的恐怖感。
我倒沒有因為這個而害怕安靜,但我因為這些事情,越來越討厭有人一直在我耳邊說話,什么話都一樣,都討厭。
尤其是鄉下的人,沒有什么文化,說起話來更不會過腦子,最常說的話是臟話,最容易跟人吵起來的話,又大聲又煩,還一個勁說,總是停不下來,煩都煩死。
我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跑了很遠,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但我知道我不想待在他們身邊,我討厭他們。
我見到了一個朋友,他很漂亮,像是在陽光下緩緩升起的一個泡泡,我和他說了很多話,但是現在已經不記得了,我什么都說。
說了好長時間之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把我喊回去了,我只好和那個朋友說再見,他說我們以后會見面的,我等啊,等啊,沒有等到他,我還以為是我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不是他要找我,而是我要找他。
我找了好久好久,我以為他把我丟下,我以為他說話不算數,我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了,可我還是想他。”
斜日歸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或者說到這里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所以他停了下來。
李青山感覺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點什么,開口笑道:“那你見到他了嗎?”
斜日歸注視著李青山,好一陣子之后,李青山挪開目光,臉上微微發紅,正要開口問他,他緩緩笑道:“見到了。”
李青山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他在說什么,抬眼注視著他,仿佛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突然破裂的氣球:“你說什么?”
斜日歸目不轉睛看著他,注意著他的反應,高興說:“我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