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扶搖臉一熱,反手一巴掌呼過去:“貧嘴貧舌!找打呢你!”
蘇文星舌頭一吐,泥鰍似的往后一縮:“我說錯啥了?撞疼了揉揉不是天經地義?光說對不起管啥用!”
話音沒落,人已經噔噔噔躥回屋,險險躲開蘇扶搖追過來的巴掌。
沈知行腳下沒停,快步往樓下走。
樓梯不長也不陡,可他心里頭那面鼓,咚咚咚敲得越來越響。
樓下就是家屬院的小廣場。
這大晚上的,廣場上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
八十年代的家屬院,哪有啥健身器材?
就一片紅磚墁的地兒,四邊擺著幾條破木頭長椅,年頭久了,紅漆皮剝落得一塊一塊,露出里頭灰白的木頭茬子。
平時大伙兒納涼,也就那么直接坐了。
起身拍拍屁股,沾點灰,漆皮掉點,褲子倒也不至于太臟。
蘇扶搖瞅了眼沈知行那條洗得發白、卻干干凈凈的藍色工裝褲,順手從旁邊矮樹叢里薅了兩片肥大的葉子,麻利地鋪在一條看著還算平整的椅子上。
沈知行本來有點猶豫,瞧見她這動作,心里頭那點燥熱“噌”地一下被熨帖了,暖烘烘的。
以前在首都大院里,圍著他轉的姑娘不少,多是干部子弟。
里頭也有對他有意思的。
可那些姑娘,骨子里都帶著股抹不掉的優越勁兒。
她們跟蘇扶搖,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
那些人眼里只有自己,除了捯飭那張臉,好像就沒別的事兒干了……
可蘇扶搖呢?她心里頭裝著身邊每一個人。
她能跟車間里的大老粗工人打成一片,在領導跟前兒也不卑不亢。
明明已經干得夠好了,還總想著往上奔,變著法兒地突破自己。
跟她在一塊兒,總能覺出點新鮮勁兒,自個兒好像也跟著不一樣了。
她心永遠這么細,永遠能考慮到其他人。
不管是符合時令的菜肴,食欲不振時開胃的特別菜品,專門研究的外省特色菜……還是此刻鋪在椅子上的葉片。
沈知行有時候其實會心煩意亂。
她待人這么好,如果住在她隔壁的是其他人……蘇扶搖會邀請人家來家吃飯嗎?
自己和蘇扶搖如今走得這么近,到底是因為自己是沈知行,還是因為自己是她的鄰居?
沈知行心里生出一種淡淡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