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世界卻開始旋轉。
天花板傾斜、光線斷裂、家具扭曲、地板起伏、墻壁溶解,現實的輪廓在她眼前逐漸塌陷。
她試圖站起,卻雙腿虛浮,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視線被灌滿雪花——白、黑、白、黑、白、黑、白、黑……
耳蝸深處像是有千萬只蚊蟲在鼓噪,嗡嗡、嗡嗡,嘈雜得令人幾欲發狂。
上?下?
左?右?
耳邊的叮鈴,鼻尖的奶香……這些又是從何而來?
胃部忽然絞緊。她扶著墻壁,踉蹌著朝儲藏室走去,從冷柜里抓出幾袋醫療血包,撕開后直接往喉嚨里大口大口地灌。
血液從嘴角滑下,染紅了昂貴的衣衫。
她喝完一袋,又撕開下一袋,一遍又一遍。
空血包被隨手扔在地上。她又跌撞著闖進浴室,撲到洗手臺前,想用冷水沖去臉上的狼藉。
可當她抬頭時,動作卻怔住了。
鏡中的自己,面色慘白,下顎血污淋漓,獠牙不受控制地刺出,眼白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血絲,虹膜里蠕動著一條條詭異的血紋。
喉頭一緊,強烈的反胃感襲來。
胃里像是寄生了成千上萬只饑餓的毛毛蟲。它們密密麻麻地在胃壁上爬行、蠕動、鉆探,留下一路灼熱而黏膩的痕跡,把她的內里攪得一團糜爛。
好餓。好餓。
剛才灌下的血液毫無作用。
饑餓感非但沒有絲毫緩解,反而還愈發強烈,從胃部一路向下鉆動,最終盤踞在那個沉睡已久的空巢內。
它活了。
她的子宮,活了。
像一個嗷嗷待哺的餓嬰,它在她體內痙攣、收縮,張著貪婪的大嘴,哭鬧不止,用最原始的本能向母體索取。
但它要的不是乳汁,也不是那些廉價的替代品。
它渴求的,是它的另一半。
那個曾經孕育于其中,本該與它為一體,卻被生生剝奪的血肉——
她的女兒。
聞妄雪。
“哈……嘔——!”
胃里翻江倒海,聞夙淵再也忍不住,扶著洗手池嘔吐了起來。剛剛灌下的血液被盡數吐出,鮮紅迅速淹沒了潔白的陶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