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的宮婢服為了做事方便,裙衫長度只及小腿肚處,實是遮蓋不住什么。
天色漸暗,三人往下人房中快速行去。
“阿念,我聽說了,蘭阿姆那樣逼問你,你都未將我供出,當真是條好漢?!卑⑿酋谀_去夠轉角處的柳枝。
江念撐不住吃吃笑起來:“你還說,蘭阿姆眼風掃過來,我膝頭軟得跟新蒸的米糕似的,她再多問一句,指不定我就說了?!?/p>
阿星和阿月聽罷,也跟著笑了。
“在這西殿里,倒也還好,大王并不是那等嚴苛之人,我曾聽人說,前些時,有個侍奴打翻硯臺,污了軍報,大王只叫他重謄一遍便罷了,連句重話也不曾說,這次也是背運,讓人報知了蘭阿姆?!卑⑿钦f道。
阿月在后頭掩嘴兒笑:“這話說得,倒似咱們大王是菩薩座下的善心童子?!?/p>
江念唇角抿出輕微的彎弧,輕聲呢喃,以為沒人聽得見:“狼窩里長大的鷹,偏要裝家雀兒,他那顆心也就比家雀兒大點兒……”
話尾突然斷在風里。
游廊拐角處轉出一個暗色身影,金線繡的獸圖掠過暮色,利爪正對著她驟然蒼白的臉。
呼延吉停在十步開外,腰間玉帶映著殘陽。八個錦衣侍從綴在左右,身后還跟著一眾侍奴、宮婢。
阿星手里的柳條“啪嗒”墜地,阿月低著頭往陰影里縮。
江念屏息斂氣,不敢抬頭,耳墜上沾的霞光凝成琥珀,在漸濃的暮色里晃啊晃。
“接著說。”呼延吉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鼓獵作響,“狼窩里的鷹該如何處置亂規矩的婢子?”他往前幾步,一步一步逼近她。
以只有二人聽到的聲氣說道:“用‘江念’的口吻告訴我?!?/p>
女人渾身一震,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讓她用“江念”的語調說,那個言辭蠻厲,高傲不可一世,話頭不饒人的嬌惰貴女。
江念盯著他晃動的衣襟,喉頭忽然哽住,說出的卻是:“該剜了眼珠子給大王賞玩?!?/p>
呼延吉低笑起來,笑聲泠泠如碎冰相擊:“對嘛!這才是你,何必可憐兮兮的,沒得讓人以為你是良善人。”
呼延吉突然伸手抬起女人的下巴,冷硬的扳指硌得人生疼:“這般伶牙俐齒……”拇指重重擦過她流暢的下頜,“三十板子倒是打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