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人類,只是基因突然返祖,變成了一尾銀鮫,但人魚不同,文獻里記載著,人魚是從蛋殼里出生的。
他們雖然相似的像是對方的族人,但其實,相隔的是本質上的區別。
是他只要說出一個字,就會讓藍尾察覺出不對,毅然而然回到大海里的根本上不同。
兩個世界之間唯一的牽連,要是想不斷裂,就只能用謊言去遮掩。
指尖的悶痛似乎又開始發作,冰冷的機械手套按上藍色的魚尾,在正中央的鱗片處,用指腹輕輕一劃,拉出一條無形的長線,讓燈希莫名有一種,他的魚尾要分成兩半的錯覺。
透金色的耳腮顫栗一下,燈希連被摸尾巴都顧不上了,慌張地伸手按住那只機械手套,觸手就是一片冰涼,凍得燈希忍不住蜷縮了一下指尖,“要割尾巴嗎?”
他快哭了,“不要割尾巴。”
燈希還沒有變過人類的雙腿,但是他每次看小啞巴變的時候,銀尾都表現得非常輕松。
可燈希剛剛突然意識到,人類的兩條腿很有可能就是被割成兩半的魚尾,光是想想,就很可怕。
燈希有點害怕。
祀寂生頓了一下,后知后覺自己的動作讓燈希誤會了,他低聲安撫,“不會疼,也不是把尾巴割開。”
切換人魚跟人類形態,對于祀寂生而言,跟吃飯喝水沒什么不同,讓他來教導沒有經歷過的小人魚,只能試著用一些笨拙的辦法,讓燈希去意識到魚尾跟人腿的區別。
但燈希顯然有點接受不了,藍色的魚尾蜷縮在一起,焉焉地垂進海水中。
深邃的銀眸因為眸色很淺,天生就帶著強烈的攻擊性,但當眉眼微微松懈下來,尖銳感變鈍,就只剩下讓人安心的深沉。
燈希在銀尾淺淡的注視下,微微安下心,咬著下唇,試探著放松緊繃的藍尾。
不管是對人魚還是對鮫人來說,魚尾都是他們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祀寂生沒有摘下機械手套,雖然人手的感受會更溫和,但是溫熱的體溫會讓魚尾的觸感加劇。
他用冰冷圓潤的機械指尖搭在燈希的藍色尾鰭上,“想象一下,這是行走用的雙腳。”
機械手精準地仗量,一點一點往上觸摸,薄唇吐出冷淡的字音,“這是腳踝。”
“小腿。”
“膝蓋。”
“……大腿。”
燈希的眼瞼不停地顫動,幾乎快要被逼出水汽,他想跟著去想象,但一閉上眼,就是冰冷的觸摸感,帶著潮shi的水汽,shi漉漉的海水。
尾巴有點癢。
越往上,越是酥麻。
燈希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鼻尖突然呼吸不了,被抱進冰涼的海水中時,他的耳腮似乎又bagong了,于是他成為了一尾溺水的人魚,在大海里不斷地跟著誘惑下沉,怎么也掙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