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慷慨激昂,說到“豈是區區兩個侍郎…就能輕易偽造串通”時,聲音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嚨!
嘎然而止!
他的臉色瞬間由慘白轉為死灰,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頭、鬢角滾滾而下,浸濕了官袍的后背。
他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了!他本想強調流程森嚴,司馬師、司馬昭不可能單獨完成偽造,但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什么?
是“除非有更高層級的內應配合”!而這個內應,除了他這個極力推動邊軍進京、位高權重的吏部尚書,還能有誰?!
他當初為了促成此事,確實繞過了一些繁瑣程序,利用職權向兵部施加了“壓力”,甚至是和司馬懿這個混賬默契配合,在司馬懿“病重”期間進行了一些越權操作……
這些內幕,一旦深究,在陸長生面前根本無所遁形!到時候即使證明了自己這件事沒有串通,也難逃其他的罪行暴露。
李林甫想到這,猛地抬頭,正對上司馬懿那雙冰冷、嘲諷,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司馬懿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仿佛在說:說啊,繼續說啊,把你怎么跟我勾連的細節都說出來!
陽謀!赤裸裸的陽謀!
司馬懿吃準了他李林甫不敢、也無法在朝堂之上自證清白!
無論他選哪條路,都是死路!司馬懿根本不需要拿出所謂的“鐵證”,他只需要拋出這個指控,逼李林甫自亂陣腳,就足以將他釘死在“嫌疑”的恥辱柱上!
李林甫死死地盯著司馬懿,眼中充滿了怨毒、恐懼和一絲絕望的瘋狂,嘴唇哆嗦著,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他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深處,掙扎只會越陷越深。
陸長生將李林甫的戛然而止和那副如喪考妣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殘酷玩味的笑意。
他緩緩站起身,負手踱下丹陛,明黃色的龍袍在肅殺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刺眼。
“嘖,”陸長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嘆,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中。
“一個是我大乾的兵部尚書,執掌天下兵馬;一個是吏部尚書,掌管百官升遷考績…六部之中,執牛耳者,竟鬧到如此地步。
一個泣血控訴同僚謀逆,一個指天誓日辯稱構陷…當真是…可悲!可嘆!”
他走到司馬懿和李林甫之間,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掃過兩人。
“朕若聽了司馬愛卿的,將你二人一同下獄,嚴加審訊…萬一最后查無實據,豈不是寒了李尚書的心,讓天下人笑朕昏聵,偏聽偏信?”他語氣帶著一絲“為難”。
“可若聽了李愛卿的,就此作罷…司馬尚書今日可是連親生骨肉的謀逆大罪都揭發了,更以性命作保告發同僚不臣!
此等‘忠義’,朕若置之不理,豈非讓天下忠臣寒心,讓奸佞之輩更加肆無忌憚?”
陸長生故意將“忠義”二字咬得極重,充滿了諷刺。
他頓了頓,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奇異而危險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
“所以啊…朕思來想去,既然你們二位各執一詞,難分真假,而此事又關乎社稷安危,國朝重器…不如,就讓上天來替朕做個決斷吧!”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連一直穩坐釣魚臺的嚴嵩、和珅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上天決斷?如何決斷?
只見陸長生微微側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魏忠賢!”
“奴才在!”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龍椅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西廠督主魏忠賢立刻躬身應道,聲音陰柔卻極具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