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
張?jiān)戚p輕吐出了這兩個字,穿過南軍讓開的通道,領(lǐng)著身后的士卒繼續(xù)前行。
身后府中傳來屠殺的聲音依舊在繼續(xù),但是張?jiān)茀s像是完全聽不到了一般,只是自顧自的走著。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軟綿綿的,沒有絲毫著力感。
再沒了阻擋的張?jiān)疲宦窌惩o阻的來到了后院,見到了自己昨晚還在卑躬屈膝的縣令李威。
“終歸是老夫看錯了人。”
沒有垂死掙扎,也沒有歇斯底里,見到渾身上下被鮮血染紅的張?jiān)疲约昂竺婺侨簝瓷駩荷返氖孔淠且豢蹋钔_實(shí)出現(xiàn)了一絲慌亂,但是隨后便恢復(fù)了平靜,仿佛早已預(yù)料到了這一刻的到來一般。
他穿著便服靜靜地站在院子中央,目光及其復(fù)雜地看著張?jiān)疲型锵В袘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解脫。
“老夫只是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么快,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也沒想到最后砍下老夫頭顱的居然會是你。”
張?jiān)茮]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李威,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不消片刻,后續(xù)涌入后院士卒便將縣令團(tuán)團(tuán)圍住。
說實(shí)話,對李威張?jiān)剖怯行└屑さ模吘故撬o了自己往上爬的機(jī)會,也有些愧疚,畢竟自己背叛了他的信任。
于是輕輕揮了揮手,士卒們心領(lǐng)神會,紛紛收起了武器,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放松警惕,依舊虎視眈眈的盯著縣令李威。
緩步上前,距離李威不過三步之遙站定,輕聲道:“大人,對不住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李威見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張?jiān)颇阒烂矗戏蛞蚕胱鲋页迹呐率巧硭溃辽僖材苈涞靡粋€為國效死的身后名,沒人想要落得一個謀逆的罪名,可是老夫沒得選,從老夫收到那封信開始,老夫就沒得選了。
我李家出了叛逆之人,這是誅九族的罪,與其期望到時候君上格外開恩,不如奮起一搏,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李威說的什么,張?jiān)飘?dāng)然明白,畢竟任務(wù)介紹里說了【李縣令欲以整個凌春縣為獻(xiàn)禮,結(jié)南軍之歡心,順帶給身在叛軍中的長子在功勞簿上記上一筆】
旁系親屬的話,趁早切割或許還有劃清界限的機(jī)會,只是來的人是他的長子,從南軍起兵的那一刻起,整個家族注定會被他給拉下水。
“只可惜時間太短了,根本沒給老夫太多謀劃的空間,我只能先把唐慶明那個家伙拉上船,畢竟陵春的兵都在他手上。
只是沒想到老夫剛剛露出一點(diǎn)口風(fēng),那家伙就慌不擇路的想要跑路,為了保密,我只能先將他解決掉了,沒想到這居然給了你可乘之機(jī)。
不過說到最后,終歸是老夫看錯了你,錯信了你,從昨晚我放你走出這扇門,到今天你跨進(jìn)這扇門,也就不到一天的時間吧。”
時間太短。。。。
張?jiān)票灸艿挠X得有點(diǎn)不對勁,這種事不應(yīng)該是早早的開始謀劃了嗎,難不成李威的長子是在起兵之后才寄的書信?
是他的級別太低,接觸不到謀反這樣最高層級的機(jī)密,還是說整個南軍的起兵,其實(shí)很倉促。
“老東西嘰嘰歪歪的說些什么呢,有屁快放!”
身后的小兵看不下去了,開口便是一頓狂噴,打斷了張?jiān)频乃季w,不過張?jiān)撇⒉粴鈵溃皇堑钠沉怂谎郏瑓s并未制止。
“老夫想說的是。”李威嘆了口氣,“張大人你是個干大事的人,能不能放過我一家老小?”
仿佛是被李威的臨終之言感動到了,張?jiān)七~了邁步子,緩緩走到李威身旁,附耳輕聲道:
“他們不死,我睡不著啊。”